所以在傅老爺子病重入院之前,傅記其實一直都在由他親自掌管。
儘管傅山鷹已經人到中年,他也沒有真正獨立持管過傅記幾年。
而且傅記的大額股份,和傅家的大部分財產,都還在傅老爺子的名下。
因此之前許雲衣才會如此心急,擔心自己和兒子分不到什麼東西。
當然,因為意圖毒害傅老爺子而被拘捕的許雲衣,如今是當真一點資產都不可能分的到了。
不過此時在走廊裡,還有些人在意外。
傅鳴怎麼沒跟著一起進去?
傅二少剛剛露過麵,他也來了醫院。
隻不過他沒有搭理任何人,整個人都顯得異常陰鬱。
自從當初被斷肢出事之後,傅鳴一直就極少出現,這次看到他,還讓不少人嚇了一跳。
不知是不是受傷的緣故,傅二少消瘦得厲害,本來還算英俊的臉更是陰氣沉沉,整個人都透出一種頹氣的灰白。
而在傅鳴看見傅斯岸時,雖然傅鳴條件反射似地躲開了視線。
但他的臉上卻寫滿了刺骨的恨意。
隻是現在,在
這即將宣立遺囑的時刻,唯二擁有血緣關係的傅鳴卻沒有跟在律師後麵,一起進去。
而且不知何時,傅鳴也已經不在現場了。
都沒人看到他去了哪裡。
見此情形,在場眾人的心中基本都有了答案。
恐怕傅老爺子的這些遺產,可能都完全沒有傅鳴的份。
此時病房裡隻有傅大少在,而律師也完全沒有去找傅鳴。
八成是傅老爺子連見都不想見他。
這場遺囑宣立還沒開始,傅鳴就已經徹底地出了局。
這樣一來,眾人不由又想到。
看樣子,傅老爺子對傅大少,才是真正的偏心偏愛。
不過這也正常。
不提生母的身份,單是這段時間以來,眾人看傅大少的行動舉止,就能看出。
他才是真正繼承了傅老爺子能力和性格的那個人。
傅斯岸與傅鳴兩人間的差距,簡直是雲泥之彆。
隻是,不久前傅記剛剛發生的事,還是讓不少人心中有些犯嘀咕。
傅大少把傅記搞成這個樣子,傅老爺子還會把遺產留給他嗎?
之前還有人猜,傅大少可能會接管傅記。
又或者是他因為繼母的上位和被迫結婚的事,在和傅山鷹置氣,包括接觸傅記投資人和翡石企業的事,可能都是傅斯岸為了搞一些自己的門路,來跟家裡對著乾。
但現在,既沒有人覺得傅斯岸是要接管傅記,也沒人覺得他是要賭氣。
因為很明顯。
傅大少就是要把傅記直接搞垮。
甚至就連這次傅老爺子大限將至,都有人覺得,是被傅大少的操作給氣的。
所以這時,也有人猜。
說不定老爺子要把所有遺產都捐出去呢,讓誰也撈不著一點好處。
這猜測並不是憑空,當年原配蘇青去世,傅山鷹將許雲衣迎娶進門的時候。
傅老爺子對許雲衣不滿,就曾說過,以後要以自己戰友、也就是蘇青父親的名義,將傅家的資產捐出去。
讓傅山鷹和許雲衣一點也拿不到。
誰知道,老爺子現在會不會真的這麼做呢?
不過這時候,因為之前傅大少的威懾,即使有人暗中揣測,也沒人再敢說什麼閒話了。
律師和老員工走進隔離門後,走廊中重新安靜了下來。
坐在長椅上的舒白秋看著冰冷的隔離帶,並不知道那些人心中有多少心思盤算。
他隻是有些擔憂。
因為傅斯岸和傅山鷹的父子之情已斷,蘇青女士又於六年前離世。
現在算來,傅老爺子已經是傅斯岸唯一的親人了。
走廊中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有頭頂白熾燈發出著微弱的電流聲。
在這般闃然的寂靜之下,就連時間,好像都被放慢拖長了數倍。
其實真正的時長並不算久。
還不到一刻鐘
,律師和老員工就從特護病房走了出來。
兩人經過走廊時,等在這裡的人們都很好奇,不由詢問起了傅記資產分配的事。
尤其是那位擔任過傅老爺子助理的老員工,這兒認識他的人多,也都紛紛對著他詢問起來。
老員工還有些猶豫,他看了看律師,見律師沒有阻止的意思,便告知了結果。
他說得並不長,因為答案就是這麼簡短——
“傅家和傅記,全部都給傅少了。”
眾人不由嘩然。
各種猜疑揣測都被徹底的擊碎。
傅老爺子真的把所有東西都留給了傅斯岸。
而且……
“傅少”這個稱呼,含義也相當明顯。
從今以後,傅家隻有一個繼承人。
——甚至可能從始至終,傅老爺子都沒有承認過傅鳴。
而且直到這時候,傅斯岸依舊沒有從特護病房中出來。
老員工也解釋了:“老爺子自覺時間不多,想和孩子單獨聊聊。”
果然。
眾人發覺。
還是傅斯岸獨得了傅老爺子的疼愛與歡心。
***
特護病房內。
在數台醫療儀器規律性運行的聲音中,病床上,消瘦的老人半靠坐著被調高的床架,並沒有和以往一樣虛弱地平躺著。
雖然還帶著呼吸麵罩,傅如山的臉色卻沒再充滿病氣的灰白。
老爺子看向床邊,一向嚴肅的麵容中,也透出了一抹祥和。
床邊坐著的,正是尚未離開病房的傅斯岸。
特護病房內沒有座椅,這還是老爺子特意吩咐,專程為孫子搬來的椅子。
傅如山低咳了兩聲,乾啞的嗓音在呼吸麵罩中略顯低悶。
“能答應,我的話嗎?”
坐在床邊的傅斯岸沒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著,正在剝手中的橘子。
“你是個,好孩子,爺爺不強求。”
傅如山的聲音微有斷續,似乎難以為繼。但這和他之前連話都說不出來時的情況相比,已經是相當順暢有力。
“不過,我老了,隻有這,一個心願……”
然而事實上,這卻似乎不是什麼好兆頭。
緩和的麵色,連續的開口。
這看起來,反而更像是回光返照。
沉屙難愈的老人望著床邊的孫兒,似乎此時也隻有這唯一的一點小小心願。
希冀可以被孩子實現。
被他看著的傅斯岸終於開口,卻是淡聲問了一句。
“不強求嗎?”
“剛才遺囑文書上寫,今天立的是附條件遺囑。”
方才,無論是授意代書遺囑的傅如山,還是律師的現場宣讀,都沒有說起這個。
但傅斯岸一眼瞥過時,還是掃到了這個關鍵詞。
附條件遺囑,是指繼承人必須履行遺囑的義務,才能拿到遺產。
“這就是您的條件嗎?”
傅斯岸平靜地道。
“讓我必須有一個親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