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花束的傅斯岸淡淡開口,道:“這是小啾設計的。”
舒白秋看了看那束花,也讚歎道:“效果實現得很好,實物比預想中更好看。”
店員應聲致謝,蘇越卻聽得愣了愣。
這是小舒先生設計的?
這的確是舒白秋的設計,在他幫傅先生選好花材之後,見花材還可以自行搭配,舒白秋就試著畫了一下。
他看過資料,知道蘇青女士喜歡綠色。
青,本也是她自己的名字。
這束花便以青綠為主色調,配了雪色的白。
素淡,美麗。
又有著獨屬綠色的旺盛生命力。
幾人拿著那束花走出了花店,這裡距離墓園已經不遠,他們沒有再上車,直接步行去了墓園。
路上,傅斯岸手中的花束吸引了不少視線,往來的許多路人都紛紛看了過來。
這束花還是傅斯岸看著舒白秋畫的。
少年用的並不是常見的圓錐或扇形,而是打破了邊線。他以重瓣百合和劍蘭做主枝,長長的雪柳和成團的文竹蔓散開來,並不受束縛。
層次錯落,蔓延伸展。
那是真正的綠意勃勃。
花束如此殊異靈動,又有風骨,走在路上,自然會吸引視線。
舒白秋是沒學過插花的,他畫設計圖的時候,對花束的一些塑形流程還是臨時去查閱的資料。
但設計的最終成效,卻完全不像是新手所能做成。
傅斯岸不由想到了撫仙湖畔,少年送給他的那幅蠟筆畫。
還有他們結婚時的手捧花束,也同樣被舒白秋提過建議。
傅斯岸向來不信外界傳聞,此時他又發覺,大概外麵盛傳的“舒家技藝早已失傳”,也是純粹的虛假流言。
或許到舒白秋這裡,非但舒家沒有斷代。
少年還繼承了爺爺和父親的雙重天賦。
幾人一路走進了墓園,臨到墓碑附近,舒白秋原本想和蘇越一起暫時停步,讓先生可以和蘇青阿姨獨處
。
但傅斯岸叫了他,直接和少年一同走到墓碑前。
周遭恰好無人,四下一片安靜。
傅斯岸抬眼,看向了墓碑。
墓碑的照片上,女人的麵容美麗溫婉。
她的眉梢眼廓,與傅斯岸都有近似相像。
傅斯岸不由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母親。
他從沒見過她。
即使後來,傅斯岸也隻找到過一張女人年輕時的黑白照片。
時至今日,那張美麗的麵容在傅斯岸的腦海中愈發模糊。
直到看到蘇青,傅斯岸才稍稍有了一點念頭。
如果那個人,活了下去。
或許也會長成相近的這般模樣。
傅斯岸麵色無波,身形挺卓。
如果是在電影或者中,這時候該會應景地下雨,在墓前撐起一把肅穆的黑傘。
但實際上,今天日光正好。
晴空萬裡。
傅斯岸眸光微斂,他並沒有多少起伏的波動,察覺身側少年的目光,傅斯岸還抬手,輕搭了一下舒白秋的背脊。
這次祭日無他,隻是為了告訴這位已經離開的女士——
“事情已經解決了。”
自始至終,傅斯岸也隻說了兩句話。
另一句更為簡明。
“保重。”
墓前的兩人並行離開,那捧青綠花束被留在了原處。
日光下,自由蔓伸的花枝盈翠生動,頗惹人歡欣。
漂亮的花朵正對著墓碑。
映著照片上女人美麗的臉。
***
從墓園回來,察覺傅先生的狀態並沒有什麼大礙,舒白秋也稍稍鬆了口氣。
他知道這次祭日很早就開始準備了,儘管先生在墓園裡真正待的事件可能並不算多長。
不過當時,舒白秋卻是目睹了傅斯岸將整摞印好的文件放在了蘇青女士的墓前。
資料裡,既有許雲衣的投毒案情、做假賬的審查記錄,也有傅鳴的診斷報告,傅山鷹的涉案狀況。
還有傅如山的遺產分配,和那三分之一即將以蘇青的名義所設立的資金。
其中一頁還和舒白秋有關。
是先生和他的婚禮請柬。
舒白秋已經逐漸熟悉了傅先生的性格——以做代說。
傅斯岸為蘇青祭日的準備,或許並不是什麼當天的各種紀念活動。
而是這些未竟的、要給蘇青的交代。
以那整摞資料的厚厚成果。
傅斯岸是當真為這次祭日準備了很多。
這些事畢,兩人也從墓園回到了月榕莊。
夜晚睡前,舒白秋再幫先生摸碰適應的時候,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他能感覺到,先生的情緒沒有再許多壓抑了。
就是在摸碰習慣的十五分鐘結束後,傅斯岸還問了他一句。
“今晚
在這裡睡嗎?”
先生這麼問,舒白秋也沒搖頭,隻說:“好。”
舒白秋倒沒覺得和先生一起睡會不習慣。
他隻是唯獨有些擔心,因為自己睡著的時候,似乎很喜歡縮起來,找一個角落。
主臥裡雖然也有衣櫃——嗯,不過半夜下床跑去衣櫃,可能也不是什麼好習慣。
主要還是,和先生一起睡,舒白秋並不會被放下床。
於是少年在半夢半醒中,就會主動去找一個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往往舒白秋清晨醒來時,便會看到。
自己正蜷在先生的懷裡。
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打擾先生的睡眠質量……
舒白秋擔心的是這個。
就是在今天早上,舒白秋睜眼時也看到,抱著他的男人已經戴好了眼鏡。
先生很早就已經醒了。
舒白秋其實感覺,先生是需要多休息的。
他和傅斯岸共枕以來就發現,對方的睡眠時間其實相當短。
不僅清早時,傅斯岸往往比舒白秋醒得早。
中午時,舒白秋常常還會午休,先生卻一直有工作,並沒有能小憩的空閒。
舒白秋的這點擔心,在今晚兩人已經準備休息,傅斯岸卻又接到了電話之後,不由達到了全新的峰值。
傅斯岸接電話時並沒有瞞著舒白秋,聽筒裡的聲音傳出來,少年也大致聽清了內容。
電話是傅斯岸的特助打來的,北美那邊有一個臨時會議,需要傅斯岸跨洋參與。
傅斯岸就先讓舒白秋休息,自己去了書房。
主臥關了燈,舒白秋獨自躺在大床上。
他不由意識到,先生要處理的其實還不止有明城的事務。
傅斯岸身兼兩職,明城和北美的工作都需要他的過目。
這樣下去……先生的身體能吃得消嗎?
舒白秋眉心微蹙,頗有些憂心。
先生真的需要多休息一下了。
少年輾轉了一會兒L,因為夜色已晚,他終於還是撐不住地睡了過去。
夜半時,睡夢間,舒白秋也隱約察覺到了身側的體溫。
清晨睜開眼,舒白秋果然睡在熟悉的懷抱中。
傅斯岸不知是什麼時候上的床,仍是抱著他一同入了眠。
不過今早與之前不同。
許是因為昨天睡得太晚,今天抱著舒白秋的男人並沒有比他更早醒來。
舒白秋是背對著先生的胸口醒來的,他還能聽到耳畔均勻低淺的氣息聲。
舒白秋在熹微的晨光中眨了眨眼,他也沒有動。
讓先生多睡一會吧。
隻是或許是身體慣性使然,身後的男人也並沒有多睡很長時間。
舒白秋才睜眼沒多久,就感覺腰間的手臂輪廓輕動,稍稍收緊了一些。
他的後頸也微微一燙,是身後的先生靠過來,貼在了他的頸
側後間。
微灼的呼吸落在舒白秋的耳側頸間,讓少年不由生出了一點被燙到似的錯覺。
舒白秋的長睫動了動,他知道先生可以聽出自己醒沒醒,就主動出聲,和人打了招呼。
“先生,早。”
身後的男人卻沒有立刻應聲。
就在舒白秋隱約擔心,是不是先生還沒睡醒、自己有沒有吵到對方的時候。
他卻忽然聽到了男人略顯低啞的磁沉嗓音。
“我夢到了你的下睫毛。”
舒白秋微怔:“……唔?”
“小啾。”
耳後的聲音依舊帶著惹人微癢的磁韻,傅斯岸又貼著他的耳廓,說。
“你的下眼睫好長。”
怎麼……?
舒白秋還沒想明白先生為什麼會突然夢到這個,他的下頜就微微一緊。
少年被忽然伸來的長指捏住了下頜,臉頰被掰轉了過去。
在這略顯強勢的動作中,舒白秋直接被身後的人覆上了唇。
“唔……!”
舒白秋倏然被吻住,細窄的腰身還被緊緊圈抱著,周身都動彈不得。
他的雙手倒是還沒有被一同控按住,但突然的吻奪去了少年的心神,讓舒白秋無暇推拒,纖長的手指最終也隻能虛虛地搭在了腰側的手臂上。
細白的手指和青筋微跳的有力手臂,襯顯出了情澀鮮明的對比。
任是落在誰的眼中,都是一副十足惹人耳熱的燠暖春意。
隻是當事人此時,卻早已沒有了任何心力去分神留意。
這次的清晨深吻並非是麵對麵的姿勢,反而讓舒白秋被掰轉了大半麵頰。
他的雙耳也因此都被蒙住了,一側壓在枕上,另一側被按在灼熱的掌心之下。
兩側的耳廓都被掩住,舒白秋已然聽不到任何外麵的聲響。他隻能將接吻時的水聲和心跳聲聽得更清晰了十分百倍。
細微的濕漉的聲響,都真切地震在敏敢的耳膜之上。
就像是被男人的掌溫燙到一樣,舒白秋的薄白耳廓迅速燒熱,紅得格外惹眼。
在此時此分,卻又沒辦法消去熱意,沒能有丁點散溫。
少年比平日更快地被親到昏沉,直到唇畔傳來點點微痛,他才勉強地被拉回了一點神智。
“唔、嗚……”
舒白秋有感覺到。
抱著他的先生好像又有點想咬他。
——雖然最後,男人似乎還是按捺著忍了下來。
唇畔終於被放開時,舒白秋已經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耳邊流淌下的濕意。
被吻出的水汽凝聚成滴,順著舒白秋的眼尾,滑進了他的柔軟發絲之中。
少年的鼻息還在喘,人也怔怔的。
他的唇雖然被放開了,身體卻還被牢緊地圈抱在身後男人的懷抱中。
“早。”
低啞的沉聲,男人這時才終於和他道
了早安。
然而這時,沒能開口的人卻成了舒白秋。
他並不是被親昏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而是被另一處的鮮明異樣所硌到。
“……”
少年張了張唇,卻沒能發出聲音。
他的身後,柔圓的細嫰處被硌出一柱略粗的凹陷軟窩。
太過分明的磐石一般程度,已經到了不可能被忽視的地步。
環抱著舒白秋的手臂也在此時微微怔頓了一下。
顯然,剛剛清醒的傅斯岸也察覺了這處異樣。
明明是和之前同樣的清晨早安吻。
卻親出了和往日的平靜截然不符的勃然猙熱。
被抱著的少年終於找回了聲音:“先生、是……”
他磕絆地,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聲音突然打斷。
“……抱歉。”
傅斯岸的嗓音比剛剛更顯低悶。
似乎還帶著一點未能藏好的懊惱。
舒白秋還被身後的人抱著,他唇瓣動了動,輕聲說。
“不用抱歉……”
少年的聲線仍帶著被吻出的鼻音,柔軟濕漉得過分。
“我——”
他還想說什麼,卻被倏然伸來的大掌捂住了唇。
舒白秋的話,直接被身後的男人截住了。
“不許說。”
少年微微睜圓了眼睛,他還被抱按在對方的懷裡,沒能回身,也沒能看清傅斯岸此時的神情。
舒白秋能感覺到的,隻有腿跟側邊的那處灼然熾意。
他不再被允許開口,被吻腫的唇辦都被大掌牢實地捂按著。
“不許再說想讓我開心。”
耳後的男人聲音低啞磁悶,一字一句,帶著些罕有的明顯波瀾。
是似有無奈,又彷如微微切齒般的少見失態。
“——我對自己的底線沒那麼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