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糖微微仰頭,唇角微勾,笑意卻不達眼底:“錢老板彆的不說,這花膠茯苓母雞湯是我們家自己喝的,我為什麼要放罌粟殼?”
“這……”錢老板一愣,差點忘了這茬。
周圍有人點點頭,沒錯沒錯。
小蘇家是開門診的,又不是開飯店需要吸引客人,自家喝的雞湯放什麼罌粟殼?
可蘇糖卻並沒打算放過眼前老板,她目光銳利道:“更何況,我剛剛讓周奶奶蔣爺爺他們明天去六院找我,若我這藥膳裡真有罌粟殼,六院第一個就不答應。”
頭下子就連幾個原本還有些遲疑的圍觀群眾,也跟著點了點頭。
六院那可是他們深市的三甲公立醫院,怎麼可能有人傻到,在自己醫院裡公開賣罌粟殼給病人?又不是傻子。
“況且——錢老板你懂什麼是罌粟殼嗎?不要以為自己知道這三個字,就真懂什麼是罌粟殼。”明明坐在小板凳上個子矮矮,蘇糖此刻卻氣場強大。
令中年男人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她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中年男人,嚴厲道:“罌粟殼俗稱‘米殼’,它看上去平平無奇也灰撲撲的,放進湯裡熬煮也能增香,可它卻酸中帶澀,根本無法用於提味。普通人隻要嘗一口就會發現罌粟殼非常難吃,所以這東西隻能放在鹵汁,火鍋湯底這些重辣重鹽重口味的湯底裡。”
“而我們家這花膠茯苓母雞湯是清湯,口味極淡,隻有鮮香,根本沒辦法掩蓋罌粟殼的酸澀之味。”
蘇糖板著小臉,剔透的眼眸緊盯著麵前的中年男人,一字一句開口道:“錢老板,但凡隻要是個稍微懂點知識,多看過幾個社會新聞的就知道,罌粟殼是不可能放在清湯裡的。”
女孩臉上就差沒直接寫上——你沒文化!這四個大字。
蘇糖本就有理有據,再加上錢老板本能退縮的舉動,所有人的視線幾乎瞬間聚集在了錢老板身上,目光裡有不滿有指責還有幾分看好戲的戲謔。
當即讓錢老板整張臉漲紅起來,心裡罵罵咧咧,暗自叫苦不迭,早知道會被人懟的說不出話來,他剛剛就不說那番話了。
見對方呐呐無言,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眼神飄忽的慫樣。
蘇糖皺皺鼻子,不再去看麵前這人,轉而將目光放在了周圍其他人身上,站起身來,笑眯眯拱手道:“諸位街坊鄰裡若是不相信我蘇糖,可以直接打110,讓警察來看看我這藥膳究竟有沒有放其他什麼臟東西。若是相信我的,待會我給諸位盛一點嘗嘗,明天再到六院掛我的號。”
蘇糖:“這花膠茯苓母雞湯是給中老年人養生的,我裡麵添加了半夏這些,也適合平常愛咳嗽有痰的中老年人……但其他病症的患者卻不宜多喝。”
“藥膳雖然不是藥,可咱們也得對症吃,才能起到療效。諸位說是不是這樣?”烏黑的馬尾垂在腦後,小姑娘的臉頰又軟又甜,再加上那落落大方的明亮笑容。
當即便讓周圍不少人跟著點點頭,5塊錢的掛號費也不多。
大老遠跑趟六院雖說有些麻煩,可他們絕大多數現在都是退休職工,白天不是去買菜遛彎,就是去公園逛逛,
抽個時間去六院看看也沒什麼問題。
一樓診所外發生的事,早已讓剛剛還在廚房裡的蘇宴邦看了個清楚。
聞言,他乾脆端著砂鍋,拿著門診裡的一次性塑料杯,每人來上一勺子嘗嘗味,以此力挺他們家閨女所說的話。
“來嘗嘗,這雞湯不僅僅沒有半點酸澀味,而且還有淡淡的藥材甘甜,你們一嘗就知道根本不可能是罌粟殼。那玩意就沒有半點提鮮的能力,反而還會拖湯底的後腿。”蘇宴邦一邊舀湯一邊心疼得嘴角直抽抽,可表麵上還得裝作落落大方力挺閨女。
好家夥,他都才隻喝了一碗呢,周圍這些人呼啦啦一大群,便直接讓湯底去了個大半。
“蘇老板蘇老板,也給我來點唄!再給我多舀一勺。”
穿著護士服的小護士,拿著塑料杯急急忙忙擠入人群,舔著臉笑道,手臂伸的老長,差點直接貼在湯勺旁邊。
蘇宴邦抽了抽嘴角:“都說了是中老年人養生湯,你一個20來歲的小姑娘喝什麼喝?門診還有病人呢,你給我趕緊回去看著病人。”
“蘇老板你說啥呢,我天天熬夜玩手機,都長老年斑了,怎麼還能叫小姑娘?!明明我也是中老年人啊,快快快!快給我來三勺,我就回去看病人!”小護士指著自己臉上的雀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她剛剛在1樓就聞到了那不可思議的雞湯鮮香,本就計劃著問老板要一碗,現在怎麼能夠放過這好機會?
沒拿她那800ml的保溫杯來裝雞湯,已經是她這個員工最後的理智了。
蘇宴邦:“…………”我信了你的邪!
三四斤重的老母雞燉了一大鍋雞湯,蘇宴邦原以為自己和媳婦至少能吃上兩頓。
沒想到最後這麼一大鍋,直接送給了周圍鄰裡鄰居,心疼的蘇宴邦連眼底都快要抽出血絲。
奈何看著周圍眾人心滿意足的表情,最後蘇宴邦也隻能長歎一聲,摸了摸今天瘦了一厘米的小肚腩。
閨女手藝太好了,也是一種甜蜜的負擔啊。
濃鬱的鮮香在眾人唇齒間化開,藥材帶來的微微甘甜夾雜著植物的清新香氣在舌間蔓延,哪怕隻是一小口,搶到的眾人也覺得心滿意足。
然而滿足過後隨即帶來的便是抓肝撓心。
“唉……喝了雞湯,回頭讓我今天晚上還怎麼睡得著呢?”蔣老爺子望著空空的杯底念念不舍。
蘇糖笑眯眯盯著他看了兩眼道:“蔣爺爺,您平日裡夜晚的睡眠時間應該很短吧,三四個小時左右就會醒來,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