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區的樓道裡一片死寂,隻有魏母的聲音在樓道裡徘徊。
所有人大氣不敢喘,有幾個好奇的保鏢倒是想偷偷看一看魏延的臉色。不過保鏢們都經過專業訓練,一個個臉上還能保持嚴肅認真,可心底的震驚與好奇怎麼也藏不住。
蘇糖有些驚訝的看了魏母一眼,卻又忍不住下意識將目光看向魏延。但站在樓梯下方,被眾多保鏢遮擋住了視線,蘇糖完全看不見魏延的表情,對方隻有後腦勺一小團黑色的發絲,暴露在她視線之中。
蘇糖望向魏母,眉頭不自覺隨著對方尖銳的聲音深深皺起。
比起這位連續兩次見麵,都感覺有些神經質的魏母,蘇糖更相信這一段時間與她相處的魏延。
無論是從對方第一次見麵時,毫不猶豫開車護送肝脾破裂大出血患者去醫院的舉動,還是後續對方幫助她的舉動,都顯示出魏延為人品質不錯。
不過……
到底是對方母子兩人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蘇糖望了望魏延後腦勺,站在原地沒說話。
魏延望向魏母,眉宇間帶著幾分厭倦與疏離.
他前軀後仰,靠在輪椅上,拉開兩人之間距離,語氣冷淡道:“劉女士,我不想與你再爭論四年前說過的事,你不相信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我和魏澤之間的兄弟情誼早在4年前就消散了,我不僅今年不會去墓園,明年後年以後每一年我都不會去。”
“人死如燈滅,最初我還有些恨他。但……”
“我現在已經不恨了。”魏延掀了掀眼皮,渾身上下透露出幾分漫不經心與疏離道:“我要回去休息了,至於你的想法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趙秘書,幫我將劉女士送回劉家。”魏延桃花眼微斂,雙手卻不由自主,下意識放在了自己癱瘓的雙腿上,指尖在雙腿僵硬的肌肉上,笨拙地撫摸了兩下,不想再與魏母糾纏這些陳舊已久的話題。
趙秘書小心翼翼看了魏延一眼,又看了看從頭到腳一身素色黑衣喪服的魏老夫人,心底歎息一聲,上前兩步道:“老夫人,請吧……我和保鏢送您回去。”
然而有時候,越是語氣淡然,越是讓人火冒三丈!
魏母焦躁暴怒的脾氣,好似一下子忽然被人點燃,嘭一聲爆炸開來。
她怒氣衝衝,上前兩步,伸出左手一巴掌扇向魏延臉頰,強烈的掌風狠狠刮在魏延側臉,掀起了男人幾縷發絲。
魏延瞳孔漆黑,好似吞噬了一切光明的黑洞,無悲無喜,也無半點撥動,甚至連眉毛都未動半根,就這麼靜靜注視著魏母,清冷,冰涼。
“老夫人,還請自重!”
“老夫人,請彆讓我們難做!”
魏延花大價錢請來的保鏢,自然不是吃素的,他們本就將視線鎖定在了魏母身上,哪怕雙方距離極近,且魏母又是忽然暴起。可站在魏延前方的兩名保鏢,已經牢牢將魏母左手鎖住,不給魏母任何機會!
魏延冷冷看了魏母一眼,眼中帶著幾分厭倦道:“每年都要找我鬨上幾次,你不煩……我也煩了……”
魏延凝望魏母,語氣不重,卻直刺人心道:“我很感激你當年在醫院照顧我,也理解你失去了丈夫和兒子,但這並不代表我是你的出氣筒。”
“即便家人之前的感情再好,如果你一直這樣,最後一點感情遲早也會被磨光。況且我們以前感情也不是特彆好,和我感情更好的是爺爺奶奶。”
“劉女士,言儘於此,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魏延眼底的失望一閃而逝,清冷的聲音,毫無波瀾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我不希望,有一天我會將商場上的手段用在你身上。”
“趙秘書,我累了。你和保鏢送劉女士回去休息吧。”魏延垂下眼眸,拍了拍輪椅扶手,示意保鏢將他送回魏家臥室。
蘇糖站在過道下方,仰著頭,看不見樓上魏延母子兩人的動作,但隻是聽見魏延這番話,便感覺頗為有些唏噓不已。
果然,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她雖說被親生父母拋棄,但養父母對她卻很好。
魏延雖說巨富,卻有癱瘓,父親早逝,母親不和。
眾多保鏢們一個個也不由跟著唏噓感歎,倒是魏延沒有多少反應,他坐在輪椅上目不斜視,保鏢推著他冷靜的從魏母身邊穿過。
母子兩人一時間,仿佛像是動作電影裡的慢鏡頭,明明隻是擦身而過,卻好似相隔千裡的兩個陌生人,既無視線交集,也無任何話語。
蘇糖站在樓下,看著昏黃燈光透露出來的斑駁影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瞬間被樓上發生的事情所震驚!
隻見剛剛好似已經被魏延語音震懾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魏母,抄起右肩的挎包狠狠向魏延砸去!
“唰!——”
黑色的挎包被魏母當做了攻擊武器,一副不砸中魏延絕不罷休的模樣,不敢太過對魏母用力的兩名保鏢隻能一個人皺眉擋在魏延身前,一個人伸手搶奪魏母的挎包。
魏延皺眉,心生挫敗的同時,剛想吩咐趙秘書將人送走時,忽然間——
“嘩啦啦!——”
一團團帶著血汙的肉塊,猛然間從魏母的挎包裡掉落下來,有兩塊甚至砸在了魏延的褲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