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聞言指尖微微收緊,一瞬間以為他發現了什麼,正斟酌著該怎麼開口,卻聽楚綏問道:“知不知道為什麼?”
阿諾聞言看向他,然後慢半拍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楚綏說:“在我的家鄉那邊,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許的。”
阿諾聞言微怔一瞬,反應過來,微不可察的笑了笑,他在黑暗中牽住楚綏的手,順著他的話說:“原來是這樣。”
楚綏點頭:“當然是這樣。”
他一個人守著這個秘密太久了,不敢告訴任何人自己的來處,怕被當做異類鏟除,今天被阿諾猜出來,卻像是卸下了一塊大石頭般,沒由來的輕鬆。
有時候一個人是很難的,但如果再多加一個,似乎就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了。
楚綏習慣性抱住阿諾,有一下沒一下的親著他,從眉眼到鼻尖,再從鼻尖到唇瓣,密密切切的吻,微癢帶著濕濡的潮意,然後在阿諾耳邊說著一些或大或小有關地球的事,一肚子的話終於找到了對象可以傾訴。
楚綏道:“我的家鄉跟這裡不一樣,律法對每個人……”
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立刻改口:“每個蟲都是平等的,無論你是雌蟲還是雄蟲,犯了錯都一樣要受罰。”
阿諾聞言,呼吸有片刻凝滯,反應過來怔怔開口:“但是……”
但是什麼?
他也說不清。
阿諾靜靜感受著楚綏說話時,噴灑在耳畔溫熱的餘息,低聲問道:“那您是喜歡您的家鄉,還是這裡?”
楚綏道:“家鄉。”
不可否認,蟲族對於雄性來說確實是天堂,不必勞作,不必受苦,無論在哪兒都能受到追捧,但在律法無底線的縱容下,楚綏在某一瞬忽然意識到,這種製度是扭曲且岌岌可危的,不僅是對雌蟲,更是對雄蟲。
他生活久了,會有一種無端的惶恐,就像一個有思想人卻在森林中與一群沒有靈智的野獸同吃同住。
雌蟲在日益的壓迫下飽受折辱,雄蟲則在帝國的保護下墮落無端,後者更像一群被養廢的畜生,並且過不了多久,就會從神壇跌落。
楚綏原本覺得推翻現有的製度是好事,破而後立嘛,但忽然想起自己也是那群被養廢的畜生之一,又覺得也不是什麼好事。
他無意識摩挲著阿諾的肩頭,在對方臉側有一下沒一下的親著,直到聽見懷裡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才終於回神。
雌蟲的身體遠比雄蟲要敏感得多,並非自己可以控製,尤其楚綏無意識散發出了自己的信息素,阿諾被他親的呼吸紊亂,半邊身體都沒了力氣,藍色的眼眸漸漸蒙上一層水霧,銀色的短發淩亂散落在枕間,下唇被他自己咬得多了一道深深的齒痕,顯然隱忍許久。
他膚色冷白,就襯得唇色愈發殷紅,楚綏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什麼,慢半拍的停下了動作。
阿諾閉著眼,竭力平複體內的燥熱,然而他卻低估了楚綏信息素對自己的影響,好半晌都沒能壓下來,喘息聲漸沉,連帶著額頭都出了一層薄汗。
楚綏無意識摸了摸耳垂,老實說,他現在都沒辦法精準的控製信息素,指尖掠過阿諾襯衫領口扣子,然後對著他勾了勾手指:“過來。”
阿諾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卻猶豫著沒動:“您受傷了……”
楚綏心想這還不簡單,他從床上坐起身,一把阿諾拉到懷裡,讓他麵對麵的看著自己,指尖撥開對方汗濕的頭發,饒有興趣道:“那你自己來。”
蟲族的位置和人類世界不一樣,是顛倒的,因為這樣雄蟲就不用過多的耗費力氣,但楚綏以前都是身處上麵,驟然換過來,阿諾還有些不適應。
阿諾一時騎虎難下,指尖無意識攥緊楚綏的肩膀,顫聲懇求道:“雄主……”
空氣中的信息素愈發濃烈。
楚綏手腕微動,竟將那條項鏈帶上了阿諾的脖頸,藍色的琉璃球恰好墜在他鎖骨間,銀色的鏈條纖細得不可思議,順著沒入衣領,在黑暗中閃過一抹流華。
他親了親阿諾,聲音低沉:“怕什麼。”
楚綏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當專注看著你的時候,阿諾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低低喘息著,眼中水霧愈發明顯,顫抖著解開襯衫僅剩的幾顆扣子,然後摟住了楚綏的脖頸,在黑暗中尋覓著他的唇。
蟲族對這方麵一向開放,太過羞澀的雌蟲是沒辦法討雄主喜歡的。
阿諾的身上又浮現了熟悉的蟲紋,他身軀發顫,不可抑製的有片刻痙攣,在雄蟲信息素的作用下一瞬間丟盔棄甲,楚綏卻扣住他的後腦,將阿諾唇齒間的悶哼與喘息都堵了回去。
阿諾的腦海有片刻空白,脊背瞬間繃緊,過了許久才驟然鬆懈,像是被抽去力氣般倒在了楚綏身上,勉強聚起一絲力氣撐住身形,怕觸碰到他的傷勢。
阿諾白日裡的清冷鎮定被一一擊碎,眼眶紅紅的,聲音破碎低啞:“雄主……”
這兩個字似乎對他有著特殊的含義,一遍一遍的念,一遍一遍的喊。
楚綏將他反壓在身下,然後側躺在一起,指尖滑過阿諾頸間的項鏈,那似乎代表著他們共同的秘密,頓了頓,然後將他攬進懷裡道:“睡吧。”
楚綏失蹤的事鬨得太大,沒過多久就上了星網頭條,卡佩請了知名律師替自己辯護,看起來有恃無恐,他的幾名雌侍也頂下了大半罪責,殊不知因為卡佩名聲太臭,根本沒有誰會相信,星網已經是一片罵聲。
楚綏雖然挨了一鞭子,但也沒多休息,翌日清早照常上班,阿諾勸了幾次都沒勸住。
楚綏顯然不是那麼敬業的人,他隻是聽說卡佩請到了律師,今天就可以保釋外出,準備半路去軍部截胡套麻袋,自然不可能待在家裡休息。
他穿上外套,和阿諾一起下樓,然後坐上飛行器,見後者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然後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過來。”
阿諾依言坐過去,低聲道:“雄主,您的傷還沒痊愈,不如在家中休息……”
話音未落,肩上就是一沉,緊接著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阿諾下意識抬頭,結果對上了楚綏似笑非笑的眼睛。
楚綏問他:“被我抱著開心嗎?”
果然是厚臉皮慣了,這種話也問得出口。
阿諾耳根有些發熱,落在膝上的指尖下意識收緊,然後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低聲道:“開心。”
楚綏:“開心那就彆說話了。”
阿諾:“……”
後麵的路程,阿諾果然全程保持沉默,隻是在抵達軍部,楚綏準備乘坐光梯去辦公室的時候,才開口問道:“雄主,您今天幾點下班?”
他其實每天都在等,隻是楚綏不喜歡被跟著,所以天天在門口裝偶遇,傻子都能看出來,一個是軍務繁忙的少將,一個是朝九晚五的記錄員,怎麼可能每次卡點卡的那麼準,次次都是同一時間下班呢。
楚綏理了理袖口:“不用。”
阿諾聞言身形微頓,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聽楚綏道:“今天我去辦公室接你下班。”
等兩個鐘頭也不是什麼大事。
阿諾聞言心頭一跳,尚未反應過來,楚綏就已經進了光梯,他想起剛才雄蟲說的話,神色不免怔然,一絲微妙的感覺忽然攀上心頭,陌生卻又熟悉,久久都難平息。
楚綏總是喜歡做那麼多出人意料的事,無論是為了阿諾和彆的雄蟲打架,又或者接他上下班,都是這個時代的另類,再荒唐一點的也有,例如半路截胡?
楚綏聽說卡佩繳納了一筆天價保釋金,中午就會從審訊室放出來,改為在家裡接受調查,心中並不意外,隻是從軍部花壇又撿了一塊裝飾用的磚石,準備收拾他。
既然律法不能做到公平審判,那他就隻好自己動手了。
楚綏提前了十分鐘等在審訊室的必經之路上,磚石有些重,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他乾脆丟到腳邊放著,耐著性子等卡佩放出來,誰曾想卡佩沒等到,卻在不遠處發現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阿諾剛剛開完軍部會議出來,手中拿著一份文件,身旁還跟著阿爾文,他們兩個不知在低聲交談著什麼,挨得極近,從楚綏這個角度來看,有些過於親密了。
眼見他們朝著這邊走來,楚綏轉身進了樓梯拐角,片刻後才出來,卻發現阿諾和阿爾文並肩朝著醫療大樓的方向走去了。
嘶……
楚綏忽然感覺事情有些不簡單,無意識摸了摸頭,就在這時,係統不知從哪兒彈出來,忽然吧唧一聲坐在了他的腦袋上,嚴肅且認真的道:【放心,沒有綠。】
楚綏聞言動作一頓:“……”
他媽的,我當然知道自己沒有綠了,還用你說?!
楚綏怒道:“下來!”
係統的身軀又軟又涼,趴在他頭上的時候,楚綏總感覺自己腦袋上頂了坨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