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綏腦子空白了那麼幾秒才冷靜下來,怪不得阿諾今天奇奇怪怪的,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楚綏說不生氣那是假的,但發脾氣又顯得他好像很沒素質,麵上穩如老狗,實則心裡氣的一批,勉強灌了杯冷水,語氣平淡的道:“你想去就去吧。”
去吧去吧去吧,阿諾前腳走,他後腳立刻娶十個八個雌侍進門,氣死他!
楚綏大抵不知道,他無論是高興還是生氣,都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藏也藏不住,阿諾看著他生悶氣的樣子,目光忽然變得繾綣而不舍,低聲認真道:“我會儘快趕回來見您的,彆生我的氣,好嗎?”
楚綏不動聲色把手抽了回來,雙腿交疊,懶散的坐在沙發上,看起來相當漫不經心:“我沒生氣。”
阿諾並不介意,重新握住了他的手:“戰場閒暇的時候可以視頻,卡斯洛星離賽德星很近——據說那裡的土壤有著媲美寶石的光輝,我到時候給您帶回來看好嗎?”
賽德星的地質很特殊,土壤晶瑩剔透,璀璨唯美,抓一把在手裡,像是捧了一把鑽石,鍛造後可以做成工藝品,已經炒到了天價,很受豪門世家的喜愛,不過很抱歉,采買權依舊控製在帝國手裡,周圍有重兵把守,等閒不能踏足。
楚綏心想阿諾這是拿他當小屁孩哄了,他又不是女的,對寶石壓根不感興趣,發脾氣也不是,不發也不是,乾脆倒在沙發上閉眼裝睡,眼不見心不煩。
楚綏道:“要走趕緊走。”
阿諾蹲在沙發邊,心知他是真生氣了,正猶豫著該怎麼哄,卻見窗邊忽然又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斐迪苦著臉,無聲比劃了幾個手勢:中將,出發的時間已經快到了,隊伍都在等著呢。
阿諾的眼眸一瞬間清冷幽深起來,直把後者看的冷汗直冒,默默從窗邊消失了,阿諾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楚綏,卻見對方閉著眼不說話,微涼的指尖撥開楚綏額前的碎發:“您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儘快趕回來的。”
雖然在阿諾的心中,楚綏已經比帝國任何一隻雄蟲都要優秀,但事實上他隻是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富少爺,鞋底永遠乾乾淨淨,連沾灰塵的機會都沒有。
飯不會做,衣服也不會洗,儘管有家務機器人,但阿諾還是會擔心他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眼見著時間已經快到了,阿諾終於收回手,上樓收拾衣物了,楚綏察覺到他的離去,試探性睜開了眼,然後把抱枕扔到地上,從沙發上坐起了身。
“……”
軍雌打仗是常有的事,上輩子阿諾也沒少去,楚綏都沒什麼感覺,現在卻莫名有些心煩意亂,他閉眼,無聲抓了抓頭發,竭力回想上輩子異獸是怎麼被清剿的,但因為時隔太久,記憶已經模糊了,隻是斷斷續續記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想不出來就不想了,乾嘛為難自己。
楚綏懶懶的掀了掀眼皮,往樓上看去,聽見臥室裡麵傳來些許細微的動靜,應該是阿諾在整理東西,麵無表情坐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麼,然後從沙發上起身,徑直上了樓。
他以為阿諾在整理衣物,事實上對方也確實在整理衣物,不過不是自己的,而是楚綏的。
上衣和褲子都分門彆類的放在不同位置,楚綏每次都不知道該穿什麼,總是把衣櫃弄的亂七八糟,阿諾在軍部有替換的衣物,沒什麼要準備的,乾脆替他一套套的搭配好,然後全部放在一處。
楚綏靠著欄杆,雙手抱臂靜看了半晌,然後移開了視線,想說話又有點拉不下臉來的那種感覺,阿諾整理好衣物,目光不經意看向門外,結果發現了他的存在,藍色的眼眸亮了亮:“雄主……”
楚綏靜默一瞬,破天荒敷衍的嗯了一聲,單手插兜,皺眉往樓下走去,阿諾見狀將手裡的衣服放進衣櫃,跟在了他身後。
軍部的飛行器已經停在了外麵,楚綏從窗外掃了眼,竭力安慰自己,心想也沒什麼可生氣的,上戰場的是阿諾,又不是他,就算出個三長兩短四五意外的,也傷不到自己身上。
沒什麼可生氣的,沒什麼可生氣的。
楚綏在心裡反複念叨著,最後似乎成功說服了自己,他甚至走到門口,主動伸手拉開了門,然後下巴微抬,往外麵示意了一下,對阿諾道:“走吧。”
頗有些要將他掃地出門的架勢。
阿諾看向他,似乎能從楚綏平靜的皮囊下窺見他彆扭且鬱悶至極的靈魂,眼中微不可察的滑過了一抹笑意:“您不生氣了嗎?”
楚綏心想我本來就沒生氣,並不回答,隻是無聲把門拉開了一點,意思很明顯:要走趕緊走。
阿諾看了他一眼,心領神會的朝門外走去,卻在即將跨過門檻的時候忽然頓住了腳步,然後轉身麵向楚綏,藍色的眼眸靜靜看著他,一向溫順乖巧,片刻後,猶豫著對他伸出了手,輕聲道:“雄主,抱一下好嗎?”
楚綏沒說話,胸膛微微起伏了一瞬。
阿諾維持著那個姿勢不變,過了大概幾十秒,見楚綏還是沒反應,終於慢半拍的放下了手,笑了笑:“這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您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說來說去,叮囑的隻有這兩句話而已,說完頓了頓,然後轉身離開,手腕卻忽然傳來一股拉扯的力道,緊接著撞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因為力道過猛,連帶著鼻尖都有些悶痛。
阿諾瞳孔微縮,下意識想抬頭,卻被楚綏按住動彈不得,靜默一瞬,停下了掙紮,靜待下文。
楚綏其實沒什麼可說的,他最煩磨磨唧唧,但心想戰場上刀劍無眼,萬一……萬一出了什麼事呢,到時候後悔的,可能是他自己。
抱就抱吧,抱一下也不會掉塊肉……
這麼想著,他無聲垂眸,緩緩收緊了懷抱,過了好半晌才鬆手,然後把阿諾往門外推了一下,皺著眉,臉色依舊臭臭的:“你走吧。”
說完乾脆利落的反手關上了門。
斐迪看見阿諾站在門外,想流淚的衝動都有了,連忙衝上前,但不知反應過來什麼,又急忙停住腳步後退了三步,確保自己身處安全範圍內,這才敬了個軍禮,磕磕絆絆的道:“中……中將,隊伍已經集結完畢,可以出發了。”
阿諾看了眼緊閉的房門,終於收回視線,轉身離開:“走吧。”
房間雖然隔音,但外間飛行器啟動的動靜還是能聽見些許,楚綏坐在沙發上沒動,打開星網節目,然後把音量調到最高,心情卻依舊不見好轉。
怎麼形容呢,難過不算難過,生氣也不算生氣,就是有些空蕩蕩的。
家務機器人打掃著地板上的灰塵,咻的一聲從楚綏麵前經過,結果被後者擋住了去路,楚綏用腿攔住它,躺在沙發上,看起來興致缺缺:“我餓了,做飯去。”
家務機器人收到指令,身上的燈閃了閃,然後身形一轉,滑向了廚房,一分鐘後,端著食物出來了:“做飯,做飯,我愛做飯。”
楚綏看了眼,結果發現它拿了一管營養劑出來,皺著眉道:“我不喝營養劑。”
營養劑難喝的跟中藥一樣,除了軍雌誰會喝。
家務機器人聞言閃了閃身上的燈,似乎是在分析他的指令,然後把營養液又往他麵前遞了遞:“做飯,做飯,我愛做飯。”
“……”
楚綏靜靜看了它片刻:“你故意的是不是?”
阿諾前腳剛離開,它後腳就欺負自己。
家務機器人的程序都是研究人員設定的,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不存在故意這種行為,但楚綏就是覺得自己被針對了,他在機器人頭頂找到關機鍵,然後按了一下,起身走向廚房。
阿諾中午做了午餐,但楚綏一直沒吃,超過兩個小時就會被家務機器人自動清理,換句話說,他連剩飯都沒得吃,冰箱裡倒是有菜,可惜都是生的。
楚綏看著麵前乾淨且空蕩的廚房,然後陷入了沉思。
阿諾一走,他好像忽然間不知道該怎麼生活了。
係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半空中,用翅膀拍了拍他的頭:【叮,學著自己做吧】
楚綏聞言看了它一眼,倒沒像以前滿身抗拒,掃了眼冰箱裡奇奇怪怪的菜,實話實說:“我不會。”
不是不想做,是真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