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的寒冷起來,葉子也開始枯萎掉落,臨淵這日照舊遊出海去摘果子,卻發現那棵樹已經光禿禿的,隻能找了一些貝類海螺。
他知道曲淳風不喜歡吃海物,沒能摘到果子,心裡有些不開心,用一片大大的海草把處理乾淨的貝殼螺肉都包起來,又找了一些五顏六色的小貝殼放在裡麵,包的漂漂亮亮的,這才回去。
曲淳風正在生火,他心中一天天的算著日子,想離開這個海島,如今傷勢恢複的差不多,卻不知該如何對那條鮫人開口,罕見的有些心神不定。
夜色逐漸暗沉,臨淵回來的時間比以前晚了一些,他怕火,所以不喜歡挨火堆太近,但曲淳風坐在火堆旁時,他又偏偏喜歡往上湊,把帶回來的貝類螺肉在葉子上挨個擺好,輕輕動了動尾巴尖,小聲道:“今天沒有果子了。”
沒有甜甜的果子了。
曲淳風聞言下意識看向他,卻見臨淵有些垂頭喪氣的,一雙墨藍色的眼睛在火堆照耀下也沒能亮起來,像是受了什麼打擊似的,頓了頓,一瞬間明白對方為什麼不開心了,低聲道:“螺肉也好吃。”
他用劍削了一根乾淨的木棍,然後把螺肉穿上去,放在火堆上烤,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男子,這些日子卻全靠臨淵照顧,就連吃食也要靠對方尋找,因為不熟水性,每天能做的事不過是生生火,擦擦劍,難免感覺有些愧疚。
臨淵聽見他說螺肉好吃,眼睛亮了亮:“真的?”
曲淳風嗯了一聲,依舊不敢直視那雙眼睛,隻是自顧自烤著手裡的螺肉,聽著耳邊火堆劈裡啪啦的炸裂聲,忽然沒頭沒尾的問道:“鮫人一族壽數幾何?”
臨淵沒多想,掰著手數了數,然後道:“一百歲。”
曲淳風動作微頓:“隻是一百歲?”
臨淵甩了甩尾巴:“族長爺爺活了一百五十歲。”
也許夜深人靜的時候,最容易說出心中藏著的事,曲淳風沒有怎麼刻意隱瞞自己的目地,無意識道:“可世人都說,鮫人長生不老。”
臨淵聞言看向他,大抵覺得荒謬,臉上出現了一絲淡淡的譏諷:“那是他們自己臆想的,世上沒有不死的種族,鮫人如果真的長生不死,代代繁衍,海裡怎麼裝的下?”
天道平衡,生死輪回,這是最淺顯易懂的道理,偏偏人類被長生二字蒙蔽了雙眼。係統說沒有,臨淵也說沒有,曲淳風原本堅定的內心忽然動搖了起來,難道世上真的沒有長生嗎?
螺肉被烤熟後,體積縮小了不止一倍,發出呲呲的響聲,曲淳風見狀把肉取了下來,再烤就老了,咬都咬不動。
他不怎麼餓,順手把肉遞給臨淵,後者見狀嗷嗚一聲吃進了嘴裡,顯然對熟食適應良好,開心的尾巴都翹了起來。
雖然這麼說有些煞風景,但曲淳風斟酌再三,還是開口了:“姑娘,明日在下便要回去了。”
臨淵支著下巴看向他:“回哪兒?”
曲淳風:“漁屋。”
哦,不是什麼大事,遊過去挺近的。
臨淵很好打商量:“好吧,我明天送你回去。”
曲淳風原本以為自己還要費一番口舌,但沒想到臨淵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倒是有些詫異,想說什麼,卻又覺得沒什麼好說的,隻能道:“……多謝姑娘。”
臨淵每天必做的事就是欣賞自己的尾巴,他一邊摸摸碰碰,一邊問道:“你為什麼要回漁屋?”
那個屋子破破爛爛,哪兒有小海島漂亮。
曲淳風頓了頓,隨口道:“想念家中親人了。”
他自幼無父無母,但洪觀微將他視做親子,師兄弟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說是親人也不為過。
臨淵忽然有些羨慕,他也想當曲淳風的親人,這樣對方是不是也會想他了?但沒有說出來,隻是懶懶的掀了掀眼皮,然後舒展了一下身軀,卻覺得體溫有些發熱,無意識在沙地上蹭了蹭尾巴。
天邊一輪圓月掛在樹梢,烏雲散去後,皎如玉盤,靜靜散發著清冷的光芒。
臨淵的呼吸有些亂了,他背對著曲淳風,一雙狹長的眼顯得有些迷離,淚痣熏然,墨藍色的長發散落在肩頭,遮住了大半身軀,如妖物魅惑,修長的魚尾輕輕蹭著地麵,月色傾灑下來,一抹流光閃過。
好煩,他已經壓不住發.情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