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愛不需要原因,恨也不需要原因,欺淩更不需要原因,弱就是原罪。
蔣少龍這次的霸淩卻罕見帶了些原因:“再他媽的往唐果身邊湊,老子弄死你!”
靳珩大概是好看的,不然校花也不會總是和他說話。
課間鈴響了,蔣少龍終於罷手,搜走了靳珩身上僅剩的二十多塊錢,走出了洗手間,原本人潮擁擠的教室走廊一下子空蕩安靜了下來。
水龍頭沒有關好,滴滴答答的往下落著水,一滴,兩滴……
第三滴的時候,靳珩搖搖晃晃站起了身,他很瘦,身量卻很高,隻是在蔣少龍過於強壯的身軀麵前,難免有些落了下風。
靳珩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身上的疼痛提醒著他,這並不是一場夢。
他用冷水洗了把臉,久久都未抬起頭,半晌後,終於直起腰身,靠在了水池邊,廁所昏暗,將他大半身軀都裹了進去,眸色陰沉,晦暗不明。
他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靳珩手裡有一支黑色的水筆,他按下筆帽,一下一下的磕著水池邊緣,在空蕩無人的廁所顯得怪誕且令人毛骨悚然。
他仰頭,神情病態,閉眼歎了口氣,竟聽出了幾分遺憾。
因為靳珩覺得自己手裡應該握著一把刀,而不是筆。
係統躲在暗處觀察,用小本本記筆記,見狀鄭重寫下了幾個字:這個宿主是瘋批。
靳珩不算無害,起碼不是表麵上那種任人欺負的小白兔,儘管他看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攻擊力,但心機太深,否則上輩子也不會利用聞炎,一步步把那些人全部都收拾了,最後還能全身而退。
重來一世,要走老路嗎?
當然要走,因為靳珩發現,重來一世,他原來,還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恨那些人……
“啪嗒。”
廁所內響起的敲擊聲終於停了,黑色的水性筆紮入瓷磚,筆尖倏的斷折,被扔進了角落裡。
六中門口經常有小混混紮堆,有泡妞的,有勒索保護費的,沒人罩著就會淪為被欺負的對象,儼然形成了一個微型小社會。晚自習打鈴後,不少學生都陸陸續續走了出來,打算買點吃的墊肚子。
盛夏的夜晚氣候悶熱,街道熙熙攘攘,攤販叫賣聲不絕,漆黑的巷口有人打架,路燈下有蠅蟲飛來繞去,嘈雜且熱鬨,臟亂又放肆。
六中門口今天多了一群人,為首的男生站在路邊,身形帶著少年獨有的單薄料峭,骨節分明的手夾著一根煙,藍白的職高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打著耳釘,手背有紋身,看起來不是善茬。
煙霧散去,少年模糊的眉眼也清晰了起來,銳利分明,絕對稱不上溫和,卻不妨周圍的一些女生頻頻看過去,小聲議論紛紛。
“看,是聞炎。”
“他來乾什麼,不會是打架的吧?”
“八成是打架的,他們哪天不打架,等會兒躲遠點吧。”
前幾天六中的駱明和聞炎他們發生了衝突,不知道原因,反正在這個地方,不良少年打架不需要原因,看你不順眼都能按在地上揍一頓。
聞炎是來找場子的,他的耐性隻有一根煙,一根煙抽完了,還沒等到人,把煙頭隨手一彈,砸在其中一個六中學生腳邊,濺了四散的星火。
聞炎一雙眼黑少白多,看起來不似善類,他抬眼問道:“認識駱明嗎?”
聲音沒什麼情緒,聽了卻讓人後背發涼,頭皮一麻。
靳珩垂眸,看了眼腳邊半熄的煙頭,又看了看麵前聚眾的一堆外校混混,目光最後才落在聞炎身上,一寸一寸,像是要看透他的內心。
那堆混混見他不說話,不知是誰,又彈了一個煙頭過來,這次直接砸在了他肩膀上:“媽了個傻.逼,問你話聽不見嗎?”
靳珩不動,任由煙頭掉落在自己腳邊,他抬起頭,五官暴露在路燈下,長的很乾淨,在夜幕的襯托下就更乾淨,那雙眼卻偏偏帶著一種妖氣,聽不出情緒的說了兩個字:“認識。”
聞炎盯著他,五官線條淩厲,聲音懶散:“把他叫出來。”
靳珩:“不熟。”
因為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有些拽。
聞炎眯了眯眼,因為心情不虞,直接攥住靳珩的衣領,把人拉到了自己麵前,衣襟上滿是煙味,冷笑著問道:“你是不是想挨打?”
看起來太過狠戾。
以至於誰也不知道聞炎喜歡男人,而且還是個純0,在外麵乖張桀驁的樣子,和在床上紅著眼睛被艸哭的樣子,完全天差地彆。
靳珩以前也不知道,不過後來就知道了。
靳珩看了眼他攥住自己衣領的手,骨節分明,因為角度問題,看不清手背上紋的什麼,片刻後,竟是笑了笑:“我說了,不熟。”
聞炎挑眉:“什麼不熟?”
靳珩:“跟他不熟。”
跟你,卻是很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