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茶的夥計殷勤倒了一碗涼茶:“客官,兩文錢一碗。”
公孫琢玉聞言眼皮子一跳,挑眉看向他,一副了不得的模樣,手中扇子搖的嘩嘩響:“你可知本大爺是誰,竟敢找我要錢?!”
堂堂江州知縣,說出來嚇死你!
賣茶夥計老老實實搖頭:“不知,不過客官,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喝茶也得給錢。”
公孫琢玉不信他的話:“若是你們江州的知府來這裡喝茶,你也敢收錢?”
蘇道甫在本地大肆斂財,名聲顯然臭不可聞。
“誰?知府?”賣茶夥計掏了掏耳朵,“那就是一條狗,狗要喝茶,你還能找狗要錢嗎?”
公孫琢玉樂了,旁敲側擊的問道:“那若是江州那位英明神武、風流倜儻的公孫知縣來此喝茶,你收錢嗎?”
那必然是不會收的,因為……
“他就是一坨臭狗屎,”賣茶夥計撣了撣肩上的抹布,“民不與官鬥,我不與狗屎鬥。”
“……”
公孫琢玉聞言嘴角笑容逐漸消失,扇子都搖不下去了,心想這個刁民真是大膽,非得讓人關到牢裡好好教訓不可,頓時拍桌而起:“你這個刁……”
話未說完,眼角瞥見一抹熟悉的紫色身影,到嘴的話便咕嘟一聲咽了回去,連忙拿起扇子跑了過去。
賣茶夥計見狀急忙拽住他:“哎哎哎,客官你還沒給錢呢!”
公孫琢玉隻得頓住腳步,掏遍全身上下摸出兩個銅版扔給他:“兩個銅板也值得你這麼斤斤計較,小氣鬼!”
夥計覺得他有病,暗自嘀咕:“什麼人呐。”
杜陵春清剿完一批前朝亂黨,剛剛才從大獄裡審完犯人出來,然而未走多遠,就在街上碰見了公孫琢玉,不由得淺笑出聲:“公孫大人,好巧。”
他喜著朱紫色的衣裳。今日一身白袍,外罩紫紗,腰係玉帶,當真貴不可言。兼得眉飛入鬢,愈發雌雄莫辨起來,隱隱透著妖氣,讓人捉摸不透。
公孫琢玉依舊還是簡簡單單的白袍,清爽利落,一看就是富貴公子。他搖了搖折扇,裝作偶遇:“哎呀,好巧,杜司公這是從哪兒來?”
杜陵春不答,將手緩緩攏入袖中:“公孫大人這麼聰明,為何不猜一猜?”
莫名的,不願說自己剛殺完人。
公孫琢玉聞言摸了摸鼻尖,不動聲色打量著。見杜陵春身後跟著一小隊護衛,其中幾人身上有傷,顯然剛經曆過一場惡鬥。
他們從東麵而來,大概率不是喝酒吃飯,因為東麵恰是府衙監牢。
那為什麼要去府衙監牢呢?
公孫琢玉輕嗅了一下,聞到杜陵春身上有淺淡的血腥味,很新鮮。麵前這個人是當朝提督,來江州就是為了清剿亂黨一事,去監牢總不可能是為了巡視民情。
公孫琢玉笑笑:“司公清剿亂黨可還順利?那群亂黨武功不俗,還需嚴加看管,大獄裡的牢門有些舊,提前找人加固為好。”
杜陵春挑眉,忽然覺得自己在他麵前全無秘密可言:“你如何知曉?”
公孫琢玉這個時候反倒謙虛起來了:“胡亂猜測,誤打誤撞。”
杜陵春掩在袖袍裡的手動了動,笑道:“你很聰明,不過牢房不需加固了。”
那群人已經死了。
一陣風過,吹散了他衣袖上沾染的血腥味。
杜陵春似是想起什麼,忽然問道:“公孫大人不去查案,怎的在大街上閒逛?”
公孫琢玉心想可千萬不能讓上司以為自己在摸魚開小差,折扇遙遙一指,正對著濟生堂門口:“下官是來盯著嫌犯的。”
說來也巧,話音剛落,那虞大夫恰好從醫館中走了出來,隻見他先是左右看了一圈,然後朝著南街而去,也不知是要做什麼。
公孫琢玉道:“下官盯的人就是他。”
杜陵春饒有興趣問道:“他就是嫌犯?”
公孫琢玉也沒有把話說的太死:“他跟此案有關聯。”
杜陵春倒是從未見人破案,心中頗為新鮮:“既如此,本司公便與你一同瞧瞧究竟。”
公孫琢玉聞言眼皮子一跳,而後猶猶豫豫的看向他身後:“司公,跟蹤不必帶這麼多人。”
杜陵春一拂袖:“簡單,讓他們不必跟著。”
他身後一名黑衣護衛聞言下意識出聲:“司公,不可……”
江州畢竟不是他們的地盤,倘若被有心之人盯上,隻怕大大的不妙。
杜陵春淡淡垂眼,漫不經心道:“你們隱於暗處便是,亂黨已除,不會有什麼大事。”
護衛隻好照辦。
於是一個人的跟蹤就這麼莫名其妙變成了集體活動。
公孫琢玉和杜陵春隔著三五步距離跟在虞大夫身後,一路兜兜轉轉,彎彎繞繞,不知走了多少條街,最後終於停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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