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所有的恍惚和遲疑都是一時的。
雷紅娟知道蘇懷夏就算是要嫁給村長家的傻兒子了,也是個正正經經的好姑娘,而且還是個讀書人,自己怎麼能夠禍害她。
再說了,雷紅娟真的不相信蘇懷夏能夠有什麼好辦法。
一個城裡來的女娃娃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有什麼好辦法。
“彆鬨了,快點回去吧,山上有狼,再不回去小心給吃嘍!”雷紅娟粗聲粗氣的嚇唬蘇懷夏。
她以為眼前的蘇懷夏還是之前那個兩三句話,就能被嚇得瑟瑟發抖的17歲無助小姑娘。
重生回來的蘇懷夏什麼風浪沒有見過,還怕幾隻子虛烏有的狼嗎?
她隻是站在原地笑笑,不說話。
這讓雷紅娟有些惱。今天這蘇家二妹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急著趕路,根本沒有時間同蘇懷夏在這裡糾纏。
見蘇懷夏愣愣的站在她麵前傻笑,心裡著急,手上沒有意識的推了蘇懷夏一把。
農村的姑娘下手重,蘇懷夏被雷紅娟推得踉蹌了幾步。
雷紅娟在黑暗中隱隱約約看見蘇懷夏瘦弱的身子搖晃著,心裡內疚又害怕。記得這個小姑娘愛哭,千萬不要在這裡哭鼻子嘍!她現在可應付不過來,也沒有時間應付呀。
她想同蘇懷夏道歉,又害怕不表現得凶一些,小姑娘又要跟上來。
蘇懷夏卻根本不在意。站穩了身形之後依舊對著雷紅娟甜甜的笑。
雷紅娟隻覺得麵前的小姑娘有點兒邪門……跟記憶裡的蘇家二姑娘一點兒相似的地方都沒有。
她心裡有點兒發怵。她雖然在村裡出了名的膽大,但怎麼說也是個姑娘。這大晚上的走夜路,難免心裡害怕。也顧不上蘇懷夏是跟著還是不跟著,挑著扁擔就埋頭往前走。
蘇懷夏不多話的跟在雷紅娟身後。
雷紅娟隻覺得無奈,小姑娘要跟就跟著吧。
清水村到縣城有十多裡地哩,沒有拖拉機送,走都要走上一宿。
不信這個破了根手指,就要哭上半天的嬌滴滴,城裡大小姐真的是一路跟著她到了縣城。
讓雷紅娟沒想到的是,蘇懷夏還真的就跟上了。
這一路走來十幾個小時,沒水喝也沒有東西吃,腳上踏的更是一雙薄得不能再薄的草鞋。小姑娘竟然沒有一絲怨言的從頭走到了尾。
到了縣城的古城牆下,天色已經朦朦亮了。雷紅娟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先歇歇腳。
她從簍子裡拿出了個行軍壺遞給蘇懷夏,又給了她大半張山芋餅子。黑紅黑紅的圓臉蛋兒上都是不解和憐惜。
蘇懷夏接過雷紅娟遞過來的餅子,她知道這個粗糙的餅子是這個農村姑娘今天一天的夥食。
雷家過得不容易,紅娟姐又挑著幾十來斤的黃鱔,走了一晚上的夜路,就這樣的情況,還毫不猶豫的把自己一天的口糧分給了自己一半。蘇懷夏隻覺得紅娟姐是真善良,不應該落到上輩子那樣的下場。
餅子實在是太乾,蘇懷夏使勁咬了口,就著水含了半天才勉強能夠嚼動。
剛嚼沒幾下,粗糙到了極點的口感以及寡淡至極、沒什麼調料的味道都讓早已經吃慣了精細米麵的蘇懷夏皺起了眉頭。
太難吃了。
這樣的糙食,就算是上輩子她也沒怎麼吃過。好像也就是在知青點時啃了不到一年。後來就被迫嫁給了村長的傻兒子。
雖然村長將她騙進門後,就沒給她過什麼好臉色。但她那性情純良的小兒子卻也是真沒有虧待過她。好東西總是自己舍不得吃,藏起來悄悄的留給她。
對於這個傻丈夫,蘇懷夏是有感動的。
但她也知道,這樣的感動並不是能夠撫平她不甘的良藥。她沒有辦法像傳統的女人那樣任勞任怨的照顧他一輩子。
這輩子雖然不會再嫁給他了,但上輩子的情他還是要還的。她會讓清河村富起來,讓所有的人,尤其是她這個上輩子的傻丈夫,過上好日子。
蘇懷夏想著,又用力咬了幾口餅。
接下去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必須得補充體力。
歇息了片刻,縣城的古城門也開了。
雷紅娟和蘇懷夏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進了城。
雷紅娟摸索著來到了黑市,心裡緊張得很。
好位子早已經被城裡人或者關係戶給占了,雷紅娟兜兜轉轉,最終隻能在角落裡找了空位先將攤子支起來。
黑市裡的生意,都是有它自己的一套潛規則的。初來乍到的雷紅娟和蘇懷夏兩眼一抹黑的完全不知道其中的道道兒,更不知道怎麼招攬生意,隻能傻傻等人自己送上門來。
但是她們的位置又不好。
雷紅娟和蘇懷夏在角落裡蹲了半天,也沒見多少人來詢問。
頭頂的太陽曬著,雷紅娟本來就沒裝多少水的泥瓦罐裡,鱔魚們都蔫成了一團。
雷紅娟急得上火。
這要是賣不掉,今天就白來了!這白瞎的一天,代價可是十個工分呢!
她是聽隔壁的狗子說黑市一天的收入,就能夠頂上在田裡乾十天的活。
但是現在,彆說十天,她連個毛線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