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蘇懷曼比誰起的都早,甚至還恬著臉搶著幫蘇懷夏盛粥擺碗筷。
隻不過誰都沒有搭理她。
蘇懷曼有些尷尬, 不過經過昨天被陳傑那麼一扇,她上輩子那讓她叱吒菜市場和親友群的厚臉皮神技被激發了出來。
麵上的難色也隻是掛了幾秒,就立即被換上了諂笑。
她掏出幾罐水果罐頭和肉罐頭打開,放在大家麵前。
“這些罐頭是我昨天在床頭櫃裡偶爾發現的, 大家一起吃吧!”
但誰都沒有動那幾個罐頭。
蘇懷曼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從吃了蘇懷夏做的飯, 誰還在乎那幾個罐頭?
蘇懷曼看見自己的罐頭攻勢竟然不生效。心裡一時間很氣憤,覺得這些人肯定是受了蘇懷夏的教唆, 在自己麵前擺譜!
她心裡雖然恨蘇懷夏, 但知道人還是要能屈能伸。她現在處於低穀,必須要服軟低個頭。等到蘇懷夏叔叔伯伯的那些物資送過來。自己就又能挺起腰杆了。
想到這裡, 她就不再遲疑。忽然間從座位上跑到大家正對麵的空地上站直, 朗聲衝著四個正在吃早飯的男生, 和準備回房間去睡回籠覺的蘇懷夏說道:
“對不起陳傑!對不起小夏!對不起大家!一切都是我錯了,對不起!”她的聲音一改平日裡的嬌滴滴, 變的低沉而嚴肅。
這成功的吸引了陳傑的目光, 以及蘇懷夏正要回寢室的腳步。
蘇懷曼看見自己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快速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 繼續將昨天晚上在心裡模擬了一百遍的演出往下進行。
“對不起陳傑, 我昨天不應該在氣頭上亂說話的!我當時真的被自己給氣瘋了, 說什麼話都不經過大腦。那些並不是我真心的話, 而是實在是聽了太多遍,一生氣就直接說出來了。但我真的錯了,我很後悔,我不該在受害者上撒鹽!這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向被我辱罵的受害者道歉。”
說著她深深彎腰像陳傑九十度鞠了兩躬。
眼看就要鞠第三躬,連忙被眼角抽搐的陳傑喊住:“彆……彆鞠了……”
蘇懷曼聞聲停住,用她那雙充滿了期冀的黑眼睛看向陳傑,裡麵寫滿了“原諒我,快原諒我呀!”
陳傑還能說什麼呢……就他一個大男人打了個女人,就已經有點理虧了。現在這女人還反過來向他道歉……都做到這地步了,如果不原諒,就顯得丟份了……
他尷尬地一笑,看了看桌上開啟的罐頭。想起雖然這段日子蘇懷曼做的是有些過分,但下鄉這些年來,尤其是自己的父母,還沒有被平反,家裡條件比較艱苦的時候,自己的確吃了她不少罐頭,受了她不少的照顧。
昨天他竟然還那樣打她,是自己過分了。
於是,他的態度立即緩和了很多,歎了口氣,聲音輕柔的和蘇懷曼說道:“應該說道歉的是我,昨天是我太過分了。我不應該……”
他頓了頓,看見了蘇懷曼臉上高高腫起的紅色包子,起身去自己的房間拿了紅花藥酒給蘇懷曼:“這是我家裡寄給我的藥酒,你先拿著吧,今天你也彆下地了,你的活我幫你乾了。”
蘇懷曼拿著藥酒眼淚汪汪,感動的握著陳傑的手:“謝謝你能夠原諒我,太謝謝你了!但是我還是會下地的!這是我應該做的本分!”
這一哭,就像一朵顫顫巍巍的小白花。是個男人都會看得心軟。
畢竟是一起下鄉了這麼久的同伴,知青點其他幾個男生,對蘇懷曼的態度也緩和了很多。
被蘇懷曼握著手感謝的陳傑,有些尬然的摸摸鼻子:“去……去吃早飯吧,都涼了。”
“不!我還有個人沒有道歉!不能去吃早飯,也沒有資格去吃早飯!”蘇懷曼用她那誇張的,像是歌劇般的聲音說道。
她放開陳傑的手,麵向蘇懷夏。
就看見蘇懷夏笑得溫和:“鞠躬的話,一個就夠了,用不到三個,我還沒有死。”
然而她說出的話卻有些帶刺。
蘇懷曼眼底劃過一絲恨,但麵上卻一點兒都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是一副比麵對陳傑時更加悔恨的表情。
“小夏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去玉米地,也不該讓你經曆這麼多事兒。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好姐姐。更不應該高估自己的廚藝水平……這幾天因為姐姐的無能,沒有好好的保護你,讓你受苦了。這是我的錯,我以後一定會用儘全力保護你,會讓你在吃苦了。你原諒姐姐好嗎?”
蘇懷曼的聲音中又帶上了無限的柔情,真像是一個想保護妹妹,卻因為太弱小而無能為力的姐姐。
蘇懷夏依舊是笑著看她演。有時候蘇懷夏真覺得,全世界都欠蘇懷曼一座小金人。
蘇懷曼發現蘇懷夏對她的道歉無動於衷,心裡就有些奇怪。
她這個妹妹一向臉皮薄耳根子軟,怎麼在這麼多人麵前,竟然還不原諒自己?
像這種情況下,為了表現自己的大度,難道是個正常人不都會原諒嗎?就算心裡還恨著,麵上也會裝裝樣子的說原諒呀!
蘇懷曼都想好了,隻要蘇懷夏說出原諒兩個字,不管是出自內心,還是被麵子脅迫,自己今後的路都好走。
到時候蘇懷夏在給自己使絆子,她就能控訴蘇懷夏表裡不一了。
吃了這次的虧,蘇懷曼明白一個道理。到哪裡都要找到道德製高點,這樣才能俯視彆人。之前自己一直在當惡人,實在是太傻了!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蘇懷夏對她的套路明白的透透的,根本沒有給她任何可以摸到把柄的機會。
就見蘇懷夏臉上依舊掛著如冬日暖陽般恰到好處的和煦微笑,嘴裡說出的卻是截然不同、完全不近人情的回答:“我拒絕,蘇懷曼。在你沒有真心和我道歉之前,我是不會接受你任何的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