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顧鶴之是怎麼上去的, 蘇懷夏總覺得看見顧鶴之的臉後,身邊的王招息就在不停得抖抖抖。顯然是之前被顧鶴之暴揍一頓後留下的後遺症……
蘇懷夏對顧鶴之有點生氣。她知道顧鶴之有時候的智商水平可能比王招息好不了多少……王招息六歲, 他頂多也就三歲。幼稚點她可以忍。但就算是幼稚園的小朋友, 說了一次兩次, 總也能夠改過了吧!這些天來, 他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口舌, 想讓這兩個幼稚班的小朋友好好相處。可顧鶴之偏偏還要惹王招息。
這幼稚病能不能改改啊!蘇懷夏這次決定不再姑息顧鶴之!
轉頭拉過王招息:“來我們繼續,才不要理某個討厭的家夥。”
王招息聽懂了蘇懷夏的話, 立即咧開嘴,像個獲得戰鬥勝利的大孩子。他得意洋洋的瞥了眼顧鶴之。但是對上顧鶴之那雙充滿怨氣的眼睛時,還是忍不住身體的本能顫抖……
王招息不高興的喊了聲,揮拳在自己身上打了幾下。遏製住了自己的顫抖,渙散的眼神立即變得堅定起來。
蘇懷夏卻是被王招息不明意味的動作驚了下,還以為他又要犯病:“你怎麼……?”
沒想到的是, 她話還沒說完, 王招息就像是被什麼神秘力量驅動了般, 下盤紮個馬步, 奪過蘇懷夏手裡正包了一半的莓果派,飛速包了起來。
忽如其來的專注,讓他的動作霎時間提高了好幾個效率……他手上的動作快的像是機器人, 用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飛快地產出著一個又一個莓果派, 而且莓果醬的比例也剛剛好。就像是由機器人控製過般的精準。
發……發生了什麼。
蘇懷夏處在一種詭異的震驚中……雖然這忽然變得高效率的動作符合了她的要求。可這轉變也太突然了吧?蘇懷夏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給王招息下了什麼降頭……
“顧兄, 你不能站在這個樹枝上!這個枝椏是新長出來的, 比較嫩, 你會把他壓壞的!”廚房外傳來了趙擎的聲音。他是知青點的花匠,知青點內外所有的綠色植物都受到過他的照顧。
蘇懷夏聽見顧鶴之吞吞吐吐的“哦”了一聲,然後在趙擎的催促下,窸窸窣窣的下樹。
終於,天窗外不再有那道令蘇懷夏如芒在背的怨念眼神,這讓她長長舒了口氣。
她拍了拍王招息的肩膀,安慰:“不用怕了,那討厭的家夥已經走了。”
王招息手上都快能出幻影的動作踩了個急刹車,他抬眼看了看那原本映這顧鶴之臉盤的天窗,現在空空如也,隻有一片湛藍色的天空。
然後,他剛才所有的氣勢,就像垮了堤的洪水,瞬間一瀉千裡……
蘇懷夏肉眼可見,他眼神裡和臉上所有堅毅的表情都像是薄玻璃似得,哢嚓碎了一地。
手上包到一半的莓果派也不要了,丟到一邊,任由蘇懷夏精心調好的莓果醬四處亂淌。整個人更是癱成了一坨泥,直接四仰八叉躺到地上,疲倦挺屍。
蘇懷夏:……?!!
情緒變化這麼隨意嗎?少年!
蘇懷夏掛著滿頭的黑線,想把地上的王招息拖起來。可他的身體就像貓咪一樣可以無限拉長似得。不管蘇懷夏怎麼拽,他總有一片身體可以黏在地上。
就在這時,從樹上下來的顧鶴之飄到了廚房門口,看見蘇懷夏和王招息這樣勾肩搭背的動作,眼底的冷笑更加濃,靠在門框上,嗬嗬冷笑兩聲。
這笑聲實在有點寒,蘇懷夏一聽,起了一聲的雞皮疙瘩。
她抬頭看見顧鶴之,本就被地上的某王姓爛泥弄的煩躁的心情更加不美妙:“顧鶴之,你又來搗亂!”
地上的王招息聽到蘇懷夏喊顧鶴之的名字,掀了下眼皮。看清楚站在門口的男人後,身上像是被擰緊了發條,嗖的一聲從地上彈起來,又重新。開始機械卻效率可怕的包莓果派。
蘇懷夏:……
她瞪著王招息看了會兒,腦中有靈光一閃而過。
她不確定的走道顧鶴之門前,關上廚房的門將顧鶴之的身影攔在門外,轉頭喊王招息:“招息,看這裡。”
王招息應聲過來,看不見顧鶴之的影子……
秒癱。
整個人砸在料理台上不想動,喪喪的。
然後蘇懷夏又開門,顧鶴之在王招息眼中的影子變得清晰起來……
發條瞬間擰緊,王招息滿血複活。
哇……蘇懷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王招息這忽然的變化,原來是和顧鶴之有關嗎……
蘇懷夏轉頭,滿眼亮晶晶的仰望顧鶴之。她這是發現了什麼新功能嗎!
這人形警示牌也太好用了吧!
蘇懷夏此時還哪有什麼生氣和嫌棄,她掛著滿臉的媚笑引誘顧鶴之:“廚房裡的風景可好了,你要不要進來坐會兒?我幫你去拿躺椅?”
顧鶴之:“……”
他抬眼看看打了雞血似得王招息,再看看笑的勢利的蘇懷夏,立即明白了真相。
想都沒想,掉頭就走。
蘇懷夏失望地喊:“哇,彆走啊!”
顧鶴之才不聽,越走越快。
蘇懷夏沒追上,顧鶴之的人影就消失了。估計又鑽進了小樹林。
她歎口氣,回到廚房,王招息果然早已經趴在灶台上,幻想自己是個沒有生命、不存在的家夥。
蘇懷夏嫌棄的將王招息從灶台上挪開。這癱成一坨,一動也不想動的樣子,真的和顧鶴之像了七八分。
自閉症兒童的世界她不懂,她還是自個兒做這個莓果派吧!
蘇懷夏獨自把剩下的幾個莓果派包了,熱起油鍋。將包成四四方方小方塊的派下鍋油炸。油鍋和麵粉碰撞發出滋滋響聲,蘇懷夏覺得聲音動聽極了,跟著哼起歌來,沒一會兒,第一批莓果派就出鍋。
油炸的職香味飄香四溢,把男生寢室裡的孫博洋勾了出來。
“哇,小夏,你在做什麼呀?”孫博洋向前衝了衝腦袋。
蘇懷夏把他拉開油鍋,免得人被熱油濺到:“莓果派呀,你要不要嘗一個。”
說著給了他一個剛炸好的。
孫博洋當然不會拒絕,這可是蘇懷夏做的點心呀!他迫不及待咬上一口,外皮被炸的酥脆,咬下去的時候香味混合著脆敢席卷感官,剛一回過神,接著就是流淌而出的像是棉絮又像是天上雲朵般輕飄飄的內餡。和它的質感完全不同的是那田中帶酸的口感,最後結尾是隱藏在莓果深處的半顆沒有被碾碎的果肉,這外皮咬下去,汁水就像是彈珠一樣炸開。刺激的孫博洋連連叫好吃。
“我還要,我還要!”孫博洋還想吃。
蘇懷夏直接給了他一盤:“拿去你們寢室分給大家吃吧。”
“好嘞。”孫博洋端著盤子準備走,卻被蘇懷夏拉住。
“把這坨也帶走。”蘇懷夏指了指依舊在地上挺屍的王招息。
孫博洋苦了臉:“現在他連你的話都不聽,我怎麼帶他走。”
“這好辦。”蘇懷夏找了塊涼些的莓果派從中掰開,放到王招息鼻子前一晃。
莓果的清香,奶油的甜香,已經酥皮的脆響混合,王招息原本閉著的眼睛倏然亮了。頭頸不住往前伸,想要咬住那莓果派,卻被蘇懷夏立即拿開一點,就這樣慢慢把王招息從地上引了起來。
“厲害了!”孫博洋驚訝,“還有這種方法。”
蘇懷夏拍拍王招息的肩膀,把手裡的派遞給他:“去吧。”
孫博洋依樣畫葫蘆,把王招息帶走。
蘇懷夏熄滅了油鍋,整理好廚房,端著另外盆莓果派去找顧鶴之。
她本以為顧鶴之在小樹林裡,可沒找到人想了會兒,她轉身走進了知青點旁邊差不多快要修好的新樓。
這棟樓的運氣可好了,修的時候幾乎都是大晴天,所以工期一點都沒有延誤。而且顧鶴之很著急想要住,就不住的催促進度。施工隊扛不住顧鶴之的催促,又調了隊人來。蓋樓和裝修一起進行。
現在三層樓都已經裝好了,正在開門通風。顧鶴之受不了毛胚房,所以也讓簡單裝修了下。漆什麼的還是塗過的,所以房子裡有點甲醛。
蘇懷夏果然看見顧鶴之在裝好的玻璃窗邊發呆。
她皺著眉走過去,將手裡的派放到桌上:“怎麼在這裡呀,裡麵的味道這麼大!”吸甲醛對腦子不好呀,這麼聰明的腦袋,吸笨了怎麼辦!
顧鶴之支肘托腮看窗外,不理睬蘇懷夏。
蘇懷夏知道他又犯小脾氣,和他打嘴炮是沒用的,她嘿嘿一笑,把那盤子莓果派遞到顧鶴之眼下:“莓果派吃不吃呀~”
甜品的香味誘惑著顧鶴之,蘇懷夏分明看見顧鶴之耳朵跟著動了動。這顯然是被勾引的標誌。明明想吃,可還是裝模作樣看窗外:“不吃,我不吃傻瓜做的東西。”
“這不是王招息包的,他包的我都給趙擎他們了。這些都是我親自給你做的,你不吃我就去分給他們咯~涼了可不好吃。”蘇懷夏說著要走。
但果不其然被顧鶴之拽住,就見他迅速從盤子裡拽了塊莓果派走。放到嘴邊咬了口。
蘇懷夏的眼睛笑得彎彎:“怎麼樣,好吃嗎?”
顧鶴之嚼吧兩下,然後冷笑聲,把派丟回了盤子裡:“不好吃,苦的。”
哎?怎麼可能?她放了很多糖呀!
她不相信得拿起顧鶴之咬過的派吃了口。看見這幕的顧鶴之臉上浮現出驚訝,隨即又沉下去,眸色格外幽深起來。
蘇懷夏細細的品,並沒有嘗出任何的苦味道。整個派的味道都正常,是自己預想中的酸甜酸甜。
難道是……蘇懷夏忽然想到了什麼,腦子裡劈過道驚雷。
“哎?!”她驚慌的捧起顧鶴之的腦袋,也顧不上手上沾得油漬擦到顧鶴之臉上,滿是焦急的驚呼,“會是你的舌頭壞掉了吧!!啊……我要帶你去看醫生!不能去縣裡的醫院,那個醫院實在是太水了,我帶你去城裡,西醫可能沒用,我讓叔叔伯伯們給你聯係中醫……”
蘇懷夏可真的是緊張,顧鶴之的舌頭對於廚師來說可是無價的寶貝呀。
顧鶴之沉默。
他看見粉紅色的果醬粘在蘇懷夏的唇邊,隨著她著急說話的樣子擺動,就像是用蜂蜜浸泡過的花瓣,讓他情不自禁想知道這味道是不是和看上去一樣的甜美。
顧鶴之覺得有股說不清的熱血衝向腦際,伸手反捧住蘇懷夏小巧的臉蛋,對著她豔麗柔軟的嘴唇吻了過去。
靈巧的蛇侵入,在她的口腔和貝齒間遊走,似乎在品嘗著殘留的莓果醬的甜味。
蘇懷夏感覺到顧鶴之輕柔的吻,以及專屬於他身上那乾淨清冽的氣息。這襲擊來得太突然,蘇懷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顧鶴之拉著沉溺進這綿長的吻中。
等到她好不容易明白過來怎麼回事,顧鶴之已經放開了她,眯著眼睛看著她笑,意猶未儘的舔了舔嘴唇:“你的是甜的。”
“顧鶴之,你吃我豆腐!”明白過來怎麼回事的蘇懷夏委屈的擦嘴。
顧鶴之對這個結論很不滿意,剛想轉頭,就聽見他們身邊的窗戶發出了咚咚的響聲。
兩人剛才做的事情,在這個時代多少有點心虛,都是被這響聲嚇了一跳。
齊刷刷瞪過去一看,發現王招息站在窗外咧嘴衝他們傻笑。
蘇懷夏:“……”
你們這些病友,都喜歡扒窗戶嗎喂!
“哎呦,原來你們在這裡啊!”正當蘇懷夏覺得無語時,孫博洋推開大門走進來,“霞姨從縣城裡來了,正到處在找你們呢!你們快去看看吧。”孫博洋說道。很明顯沒有看見他們剛才做的事情。
蘇懷夏和顧鶴之都迅速進入演技狀態,就當剛才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起身跟著走回知青點。
果然,王萬霞已經坐在知青點餐廳的方桌上,麵色著急的等著。
桌上有她拿過來的一些熟菜,量還不少,足夠整個知青點的人吃,看樣子是不打算讓蘇懷夏做晚飯。
是來找她的嗎?蘇懷夏疑惑,看王萬霞這個神態,好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情?
“霞姨?你是來找我的嗎?”蘇懷夏上前問。
王萬霞看到蘇懷夏卻是搖搖頭,又看到她身後的顧鶴之,才激動的從位置上站起來:“顧總,飯店的賬目好像有問題。”她著急的說,是一刻也等不了。
王萬霞說的飯店,就是她承包的國營大飯店。蘇懷夏知道王萬霞能力很強,既然連她都解決不了,說明這個賬目問題還蠻大。
顧鶴之也察覺事情好像沒這麼簡單,走到方桌邊坐下:“賬本帶了嗎?”
“帶了。”王萬霞點頭,從單肩包裡掏出一大本賬簿,“這是這個月的。”
顧鶴之接過翻開,知青點,其他的人也都好奇的湊上去。可完全看不懂賬本的他們,看到的隻有這密密麻麻鋪了一整頁紙的數據和筆記。
大家是頭疼的退開,覺得會計這活兒真不是人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