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劉肆仍舊在紫宸殿中,太後過來時,被幾位太監攔在了外麵:“陛下正在和端王殿下、周尚書和羅侍郎等人議論事情, 太後娘娘, 您稍等一下再進去吧。”
若是以前, 齊太後早已經震怒, 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在太後的掌控之中了。
太後本以為,她能將後宮完好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這兩天她才發現,原本被她利用的棋子和眼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倒戈了, 她已經不像從前那般, 父親兄弟把控朝政,她一手掌控著後宮了。不知不覺中,劉肆已經瓦解了齊家的所有權利。
鎮國公和她的兄弟也成了劉肆砧板上的魚肉。
此時此刻,太後的心情不亞於當初聽到劉邈去世時一般。
等了許久,端王等人陸陸續續的從殿中出來, 雖然不常和太後見麵, 但端王對太後的印象很深, 這次看到太後,端王卻險些沒有認出。太後的變化實在太大了。上次端王看到太後的時候, 太後雙鬢烏黑, 麵上也沒有太多皺紋, 仍舊優雅高貴, 氣度卓然, 尋常女子難以比擬。
如今,太後頭發灰了許多,其中夾雜著無數銀絲,銀發在陽光下格外刺眼,曾經讓六宮粉黛無顏色的麵孔也變得衰老年邁,隱隱透著一些刻薄之氣來。
端王和其他大臣都行了一禮:“見過太後娘娘。”
太後曾經就和端王不和,隻是她當初沒有想過殺害端王,那時端王也沒有流露出自己要輔佐劉肆上位的意圖。太後比端王的年齡還要小,如今看起來卻比端王還要衰弱,她笑也笑不出來,一雙鳳眸掃過眾人,這才淡淡的開口:“皇帝現在如何了?”
端王客套的道:“齊家畢竟是外戚,鎮國公是陛下的外祖,齊鑫是陛下的親舅舅,人都會偏袒自己的親族,陛下也毫不例外。齊鑫前幾日大逆不道,說了那樣的話,實在將陛下的心給傷透了。陛下近兩日心力交瘁,狀況也不太好。”
太後冷笑一聲,不用細想,她也知道端王滿口謊話。偏袒親族?心力交瘁?劉肆如今扳倒了齊家,隻怕心裡早就高興極了。
齊家和劉肆雖然有血緣,但人人心知肚明,在劉肆的心裡,齊家等同是他的仇人。
太後鳳眸威嚴:“是麼?那哀家可得進去好好看看皇帝的狀況了。”
“容臣多嘴多舌再說一句,”端王道,“後宮婦人不得乾政,這事太後和我一樣,都心知肚明。如今出事的是太後親族,臣知道太後心裡割舍不下,但景國律法不可觸犯,齊鑫犯了大不敬,妄議陛下,等同謀逆,哪怕他是太後的兄長,也不能從輕發落。”
“端王好口舌。”太後冷冷的道,“哀家要和皇帝說什麼,也不勞你費心,當初哀家十月懷胎生下皇帝,皇帝若是守孝,自然明白他該怎麼做。”
端王笑了兩聲,行了一禮,離開了紫宸殿。
太後進去了。
劉肆還在案邊坐著,似乎在看什麼折子,聽到了聲音,他抬起了眼睛。
太後穿著一身暗紫宮衣,不過一段時間未見,太後的頭發又斑白了一些。他站了起來:“太後。”
太後冷聲道:“怎麼,你坐到了這個位置上,連一句母後都不願意再喊了?”
劉肆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他眸中閃過一絲諷刺之色,唇角微微勾起:“太後有把朕當成兒子看待?太後的兒子隻有劉邈。”
“哀家知道,你還在為四年前的事情記恨哀家,隻是當時,哀家也是迫不得已,”太後道,“邈兒他是儲君,身為儲君,他若去了闌國,闌國一群人不會讓他活著回來。況且,邈兒自幼身子虛弱,常年生病,你身強體壯,去了闌國也能平安歸來。”
劉肆注視著太後的眸子:“太後真的覺得朕會活著回來?”
“哀家知道你肯定能夠活著回來。”太後眼眶微微濕了一些,“肆兒,你同邈兒一般,都是哀家十月懷胎生下來。隻是邈兒身為儲君,身子又弱了一些,哀家難免更偏愛他。可是,從小到大,你長在這宮裡,生來就是天潢貴胄,是景國的皇子,也沒有受到過什麼委屈,唯一受到的委屈也隻是去闌國當質子那段時間。”
劉肆冷冷的勾唇:“到了這個時候,你以為朕還會相信你?太後,朕從未信過你半分,你說的每一個字,在朕的眼中通通都是謊言。”
太後臉色微微一變。
劉肆笑了起來,他眸中滿是譏誚:“朕從未將你看做是母親,先帝也不是朕的父親,劉邈更不是朕的兄長,所以朕屠殺你們,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太後眸色陡然變得尖銳起來了,她狠狠地盯著劉肆:“我兒和陛下就是你殺害的!”
“是朕,”劉肆道,“太後啊太後,你又能做什麼?朕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你捏在手心裡的棋子了,你又能阻止得了什麼?”
太後被劉肆氣得身體搖搖欲墜,幾乎不能站穩,她指著劉肆:“你——你——”
劉肆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齊太後:“你說,當初送朕去闌國,你有希望朕回來?”
“當然沒有。”太後已經對劉肆失去了一絲絲的希望,她就知道,劉肆一向這般冷酷無情,他從小就不是一個容易被掌控的孩子,他就是一個嗜殺的惡鬼,假如將劉肆當成儲君去培養,齊家和她遲早會被反噬,會得不償失,“哀家一直都厭惡你,哀家沒有你這樣的兒子,哀家絕對不可能生下你這樣的惡鬼,你從小就不會笑,見了哀家麵無表情,你每次目露凶光時,哀家都覺得像是看到了一隻狼崽子,假如知道今日的局麵,你剛生下來的時候,哀家就該一把掐死你。”
劉肆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