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床帳子放下後,似乎整個天地就剩這一圍方寸。
燈光照進來已經很微弱了,也顯得裡麵有些暗。
地方小,其他東西無形就會放大,福兒鼻尖都是淡淡的龍涎香的氣味,她覺得太子身體有些燙手,似乎男子跟女子不一樣,要熱一些。
而且肌理也不一樣,她的小腿就是軟軟的,即使有些硬肉,也被軟肉包著,太子的腿卻是硬邦邦的。
據說太子會武,也不是真的還是假的。
經過方才的事,福兒已經發現太子雖身份高貴,但並沒有宮裡一些主子們的壞習性。似乎不太會仗勢欺人,還有些幼稚衝動,她本以為自己這一遭在劫難逃,沒想到最後他也就罰自己捶腿。
她瞧了瞧那邊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的太子,心裡想起很久以前陳司膳對自己說的一些話。
“真正出身高貴的人,是不太會刁難下麵的奴才,倒不是說她們會感同身受,站在奴婢們的立場上設身處地,而是她們的出身見識乃至學識和涵養,都不會讓她們做出太有失身份的事……若有一日能逢上一個懷有慈悲之心的主子,這將是闔宮上下的福氣,像太/祖皇後,她就這麼一個人……”
“姑姑為何會提起太/祖皇後?”
“你不是一直想出宮,若沒有太/祖皇後,可沒有宮女二十五就能出宮的福氣。會跟你說這些,還不是你太會惹禍,若哪日你惹禍惹到主子頭上,說不定明白這些會讓你逃出生天……”
……
福兒已經捏得有些累了。
太子的腿太硬,她這麼一直按著實在手酸。
見床頭那一直沒有動靜,她就想停下來歇一會兒,誰知剛停下來,那邊就動了一下。
她有些尷尬,小聲道:“殿下,你還沒睡著啊?”
衛傅氣悶地掀開被子,朝這裡看來。
“你是不是等著孤睡著了後好偷懶?”
福兒見他臉色不甚好,心想他可真是個小心眼。
“奴婢哪能偷懶呢,殿下不讓停,奴婢是不敢停的。”
他哼了哼,“那你還不繼續!”
福兒已經來來回回把他兩條小腿捏遍了,又不敢把手伸進被子裡,想了想他說還要捏腳,就把小手伸到他腳上。
他的腳很白,腳背上有明顯的筋骨感,看起來很穩健有力,誰知她手剛伸去捏了一下,對方就像被燙了似的把腳收了回,人也忽然坐了起來。
福兒愣道:“殿下,是不是奴婢捏疼你了?奴婢天生力氣就大,打小就這樣。”
衛傅臉色陰晴不定,悶聲道:“不是。”
“那是癢了?有些人的腳是怕癢,尤其是腳心,奴婢不碰您腳心就是。”
“你怎麼知道有些人的腳怕癢,你還給誰捏過腳?”
衛傅突來一句,讓福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怎會問這個。
但她還是老實道:“奴婢沒給人捏過腳,但小時候在家裡,我給弟弟洗腳,大姐給我洗腳,我們都會怕癢。”
就在這時,帳子外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
福兒當即停下說話,眼神疑惑地看了過去。
衛傅直接變了臉色。
就在福兒心想他為何會變色時,衛傅突然將帳子掀了開,有人哎呦了一聲似乎摔倒了。
再看發現竟是小喜子趴在地上。
“你在這做什麼?”衛傅額上青筋畢露。
“奴才、奴才……”小喜子想裝傻,想插科打諢,無奈上麵的眼神灼似火,隻能縮著脖子小聲道:“奴才是來送東西的,順便跟殿下說一句,司寢宮女頭一次侍寢後也要驗元帕……”
話音還沒落下,一個枕頭從上麵砸了下來。
他不敢躲,接住枕頭後,抱著枕頭擋住自己的臉。
“是不是陳瑾讓你來說的?”
小喜子縮在枕頭後麵乾笑,半晌囁嚅道:“一直有這麼個規矩……”
衛傅臉色分外難看地看了福兒一眼,又去瞪他:“你給我滾,讓藏在邊角縫的都給我滾出去,再讓孤發現你們聽孤的牆角,孤要了你們的腦袋!”
話音剛落下,隻聽得一陣窸窣之聲,幾個不知藏在哪兒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去了,福兒這才知道她以為寢殿裡沒人了,原來竟一直有人。
再看小喜子,她不禁也有種羞惱之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
枕頭被小喜子送回來了,他還體貼地把床帳子拉了上。
下去時,還故意弄出些動靜,讓帳中人知道他是真的下去了。
福兒想到小喜子方才的話,再感受這個氛圍,哪怕頭鐵臉厚如她,也不禁有些心慌氣短,局促羞窘。
衛傅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了。
他半天沒吱聲,臉色陰情難測,目光時不時在福兒身上巡睃一下。
福兒被他看得心驚肉跳,又不敢說話。
“他們這是逼著孤幸了你!”見福兒瑟縮了一下,他又道:“你也會害怕?你不是一向膽子很大?”
說話間,他已經把她拉了過來,福兒掙了一下,沒掙脫,遂也就不掙紮了。又見他明明咬牙切齒說著話,氣勢洶洶的,偏偏給人一種色厲內荏之感,福兒實在沒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
“奴婢沒笑,奴婢哪有笑?”
“你這可惡的宮女!彆以為孤看不出你的狡猾!你這會兒是不是心裡正美著?心想孤要臨幸你了,你要飛上枝頭了? ”
他臉可真大,不光大,還想得美。
可他是太子,真可以臉大又想得美,關鍵自己還不能反駁。
“沒,奴婢不敢這麼想。”
“是不敢想,還是心裡想了不敢說?”
“是真沒想。”
“你沒這麼想最好,你要記得就算孤臨幸了你,也不代表什麼!”
“……”
……
“你躺好。”
“奴婢躺好了……”
福兒瞄了眼方才小喜子塞進來的白帕,將東西拿了過來,在床上鋪好。
衛傅嫌棄地把臉偏在一旁,“你鋪這東西做甚?”
“方才不是小喜子公公說,說要、要驗元帕?”
他不說話了。
福兒小心翼翼地在上麵躺了下。
衛傅偏臉看了看她,還是有一種無從下手之感,嫌棄道:“把衣裳脫了,怎麼還等著孤幫你脫衣裳?”
福兒隻能又坐起來,把外麵那層紗脫了。
“都脫光,沒有嬤嬤教你怎麼侍寢?陳瑾不是說找人調/教了你們?”
本來該是羞澀屈辱,可見堂堂的太子竟然這樣,福兒也不知為何有種啼笑皆非之感。而且她也有點惱了,他跟陳瑾使氣,衝她撒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