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因為銀子,那三十兩還剩二十兩,夠用了。”
“那……”
福兒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說了,眼神也有點羞羞的。
難道他是舍不得自己?
見她羞紅了臉,衛傅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她的臉,又摸了摸繈褓裡大郎的小臉蛋。
“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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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京城裡果然熱鬨。
一路可見背著書箱的考生,或三五一群,或單獨一人,但身邊跟著書童。
幸虧衛傅二人來的早,找到個離貢院近的客棧,再來晚點恐怕兩人就找不到地方住了,隻能回去。
城裡多了許多穿著生員服的人,散布在各處客棧、酒樓、茶肆裡,把酒言歡的同時,不忘談論一二時事,衛傅特意出來逛了兩日,隻可惜聽來的消息一無用處。
到了開考當日,寅時衛傅和王多壽就起了。
兩人洗漱吃過早飯,各自檢查要帶去的考籃以及必備之物,王興齊和王興學兄弟二人都來了。他們開始沒來,是為了省房錢,昨晚過來的,就是為了給二人送考。
起初衛傅不覺,直到一行人走到街上,才明白送考的意義。
入目之間尚在黑暗中的大街上,全是星星點點的火把光亮,看不見頭也看不見尾。沒人坐車,黑暗中,許多人都默默走著。
不多時,衛傅就知道為何沒人坐車了,因為越靠近貢院,人群越是擁擠,車早就過不去了,隻能下來徒步走。
時不時就能聽見人群中,有人說被人踩掉了鞋,有人在喊我的帽子,若有人護著些也就罷,若沒人在兩邊護著的,大概就是這種下場。
王家的男人都高大魁梧,一左一右把衛傅和王多壽護在中間,四人一路疾行,不多時就穿過重重人群,到了地方。
貢院前的大街,早已被衙役們用木柵欄隔成了幾片地方。
幾十個衙役高舉著燃燒著的火把,另有數名穿著官袍的大人們以及穿著生員服的人立在一旁。
考生們一個個從柵欄經過,先驗明身份,再有作保的廩生領著入內。
衛傅沒有作保的廩生。
但沒關係,遼陽縣的縣令正等在這,早早就跟衙役們說了,那個就是他們遼陽縣的案首,自是省卻了廩生作保這一過程。
之前衛傅就聽說了,院試比府試縣試要更為嚴格,除了五生結保,還需要一名本縣的廩生作保。
王多壽找的就是當初他在學館讀書時的先生作保,本來王多壽也想讓姐夫找那位老先生作保的,卻被衛傅給拒了。
王多壽見姐夫似自有主張,以為他找了保人,殊不知衛傅至今還不肯定自己有沒有應試資格,便不想連累他人。
正好當初他去縣衙領那幾十兩銀子,這位遼陽縣陳縣令為了向他示好,主動說為他作保。
其實陳縣令是清楚有些廩生為了賺取銀子,幫人作保都要收取數量不等的銀子,又見衛傅出身農家,便以此來示好,殊不知正合衛傅的意。
此時見果然可以,衛傅也鬆了口氣,對陳縣令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便往裡麵去了。
而那裡正等著十幾個虎視眈眈充作搜子的衙役,諸如衛傅這種考生,還要經過一場極為嚴苛的搜身,才能入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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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試又考兩場,分彆為正試和複試。
兩場考完,三日後放榜。
放榜又分團案和長案,團案是一張圓形紅紙,其上以考生座位號排列,分內外兩圈,內圈是二十人,外圈是三十人,這五十人都為合格者,超出五十名外又叫落圈。
長案則是由上到下,以考生的名字作為發案。
由此,縣、府、院三試的頭名才叫案首。
而連中三個頭名者,又俗稱為小三元。
這一次發案後,大家發現這次院試的案首竟然是之前遼陽縣縣試案首,又是奉天府府試案首,也就是說此人是小三元?
許多考生想要結交這個叫‘衛傅’的考生,可竟無人識得。
而人群中,等著看放榜的王多壽和王興齊兄弟二人,也不做聲,出了人群,就急急忙忙打算回黑山村報喜。
此時位於建京城東南角,一處莊嚴肅穆的府邸中,有兩人正在說話。
一人身穿官袍恭敬地站著,一人卻是家常衣裳,正在廊下逗著鳥籠中的畫眉鳥。
“真不管管嗎?”
那正在逗鳥的人,是個五十多歲麵相威嚴的老者。
聞言,他頭都沒回,用銀杆撥了撥畫眉的鳥喙。
“管什麼?你會百密一疏,那位也不會,把自己管好了就行。”
“可皇……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老者放下銀杆,長歎一口氣:“誰又知道,所以我才說讓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你又不是提學道。”
“那如若他再赴今年鄉試,如若還真過了,這一次何有道不是慘了?”
老者意味不明地嗬嗬了兩聲,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