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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照,三百貢士齊聚皇宮門前。
這些新進的貢士們,穿著嶄新冠服,一水的藍色大袖圓領衫,襯以白紗中單,頭戴黑色折巾,腳蹬皂靴。
他們靜靜地等候著。
不多時,來了兩位禮部官員,與他們講了殿試的一些規矩,以及入皇宮要注意的事項。
之後,三百貢士以會試排名列隊,魚貫往宮門走去。
出了幽深的宮門洞,入目之間是廣闊無垠的廣場和五座金水橋,遠處是巍峨聳立的宮殿,訴儘了皇家威嚴。
旁人都是第一次來,自然不免好奇,哪怕一旁肅立有甲胄分明的禁軍侍衛,也少不了有人好奇轉頭張望。
衛傅卻是重回故地,隻是換了一種身份。
殿試在保和殿進行,早已有許多官員在殿門外列隊站立。
他們雖不監考,但這是殿試時一貫的規矩,代表著朝廷對新科貢士們的重視。
一眾新晉貢士哪裡見過這般情形,不禁屏息靜半垂著頭,一路目不斜視地入了殿中。
進了殿中,抬目望去,隻覺得大殿肅穆莊嚴,讓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敬畏感。
首位的龍椅是空著的,有幾名身穿朱紅色官袍的官員佇立在下方,顯然是負責這次殿試的官員。
有人上來領著一眾貢士各自就座,衛傅因為是頭名,位置就處在第一排的正中央,正對著龍椅的位置。
禮部尚書彭越是監考之一。
他接過由太監送來的殿試考題,當著其他幾位官員的麵打開彌封,看了看,轉身將題寫在粘了一張宣紙的題板上。
殿試隻考一道策題,這也就是所謂的金殿射策。
一眾貢士拿到紅線直格的考卷紙,借著取出文房四寶的空隙,按下略微有些激動的心緒,正準備寫題時,正武帝來了。
眾官員皆是躬身行禮,一眾貢士們也匆忙站起來要行禮。
正武帝卻虛按了按手:“不用多禮,今日乃金殿禦試,準許破例,爾等專注寫題便是。”
說著,他便在龍椅上坐了下來。
不巧,正好麵對著坐在頭排正中央衛傅的位置。
這是誰安排的位置啊?故意的?
一旁幾個年紀加起來幾百歲的監考們,用眼神打著仗。
他是會元,他不坐那兒誰坐那兒?!
也是!
一時間,氣氛詭異起來。
幾位監考瞅瞅上首龍椅上的人,再瞅瞅下麵已經專心致誌寫起考題的衛傅。
他們一把歲數,定力難道還不如個小年輕?
索性也不看了,專心監考。
這詭異的氣氛,不懂的人自然無感,隻有坐得近些的貢士們似有察覺,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隻覺得新晉會元挺可憐的,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寫題,這得有多好的定力才行啊?換做他們,肯定早就嚇趴了。
正武帝大約坐了一個多時辰,便走了。
期間什麼事也沒發生,讓一眾監考不禁鬆了口氣。
在正武帝走後沒記多久,衛傅就交卷了。
是所有貢士中,第一個交卷的。
受卷的官員都不免有些詫異他交卷如此之早,因為按照規矩,殿試是給一日的時間,續燭之前算罷。
也就是太陽下山,殿裡看不見了為終,可現在還不到午時。
若是彆人,受卷官定要以為此人受到什麼打擊,自暴自棄,可這位?
受卷官不敢多想,忙拿著這第一份考卷去糊名謄錄。
這邊的動靜,幾位監考都看在眼裡,心裡宛如貓撓似的癢,都想知道衛傅到底寫了什麼文章。
因為這次殿試的題很冷門,他們私下已經交流過了,恐怕這次新晉貢士都要受到不小的打擊。
“彭大人倒是教出位好學生,即使不坐那個位置,出來做官,恐怕也要搶咱們的飯碗。”
其中一名年邁的監考,保持著站立直視的架勢,嘴裡卻聲如蚊吟在跟旁邊的彭越說話,這都是朝官們通用本領,平時上麵開朝會,下麵說小話都靠這本領。
彭越嗬嗬了一聲,沒搭腔。
此人未再往下說下去,顯然再說下去就有點深了,也不是時候,
正武帝走了。
唯一值得關注的人也走了。
剩下的這些貢士們哪怕再驚豔絕才,也不足以這些屹立朝堂多年的監考們動動眉梢。
他們或是換著下去喝茶,或是換著下去如廁。
而衛傅的交卷,不止在監考裡引起一波騷動,對下麵正在冥思苦想做文章的貢士們才是真正打擊。
因此他們不免加快了寫文章的速度,卻又覺得題太難解,怎麼寫都不滿意,怕倉促之間文章寫得太差影響名次,畢竟進士也分三等,誰也不想落到同進士中去。
另一邊,福兒和衛琦駕著馬車,等來了提前交卷的衛傅。
“你說你中午之前出來跟我們一起吃午飯,小五兒還不信,這不人出來了?”
“不是要考一天嗎?”衛琦震驚道。
福兒笑眯眯地拍了拍衛琦的腦袋:“你哥文采出眾,非你等不學無術之人能揣測的。”
衛琦腦袋上挨了兩下,想還手,想了想,忍了下來。
這一個還手不好,他哥要揍他,老爺子也要揍他,他揍不過他哥,更不用說老爺子,說不定這守財奴還能憑蠻力跟他打兩個回合,那他才要丟大臉。
“要不是看著你抱著我小侄子,我……”
“你什麼?”福兒笑問。
大郎又笑得嘎嘎直響,口水噴濺了他小叔叔一臉。
“大郎!”衛琦一邊擦臉一邊道。
“突、突……”
大郎‘突突’地噴口水加吐泡泡。
“不是突,是叔。”
“突、突、爹……”
當爹的忙把考籃放下,把兒子接過來,給他擦了擦口水。
“行了,他還小,你們彆逼著他叫人,該會的時候自然會了。”
“那他為何會叫爹?”衛琦不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