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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老爺子的離開,官署沉寂了下來。
而隨著‘毛總管’搬出官署,雖暫時沒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這動靜都落在城裡有些有心人的眼裡。
既然搬出來了,就說明是落了下風。
所以許多人都還在觀看後續,想看看這位新安撫使大人接下來會做什麼。
是又一個‘毛總管’,還是真打算像他說的那樣為當地做點實事,而第一步就是拿那些馬匪開刀?
連續多日,官署從表麵上看去都與往日無異,大門還像以前那樣緊閉著,但在少有人注意到的後門,有不少百姓偷偷前來找衛傅遞交訴狀。
說是訴狀,其實就是口訴,因為當地有很多百姓都不識字,於是衛傅還得充當書辦,用筆寫下來。
寫完了,複述一遍給百姓聽,確認無誤了,讓百姓在上麵畫押。
衛傅也不是一並都認領下來,雖為了保證百姓不被報複,刻意不公開,但也不是聽百姓說什麼就是什麼。
一般都需要佐證,或是通過他自身的經驗來觀察,判斷來告狀的人有沒有說謊。
判斷人是否說謊這點,是曾經教過他一陣子,在刑部做過尚書的一位老大人教他的。
老尚書在刑名上乾了一輩子,經驗豐富,當時幾部尚書和翰林院的大學士,都擔負著給太子講經的任務。
還是輪班製的,必須要來。
老尚書考完科舉後,四書五經就被他扔到角落裡去了,幾十年都沒再摸過,讓他給太子講經?
講什麼經?
於是他便給太子講刑名上的事。
為了在儲君麵前顯示一番老夫除了不擅長講經,其實還擅長許多彆的,他特意把自己會的一些東西交給了太子,美曰其名學好後,頗有大用。
你想想,你作為儲君,日後的帝王,要判
斷下麵官員是否騙你吧?衛傅就是因為聽信了這點,很是用功學了不少。
等他學會後才發現,其實這些法門也沒有老尚書講得那麼神乎其神,這種判斷犯人是否說謊,是需要特定場景,還需要特定布置,用以日常的話,頂多隻能起到一點輔助作用。
當然這點輔助作用,其實在之後日子裡,很是幫了衛傅不少,但由於太細碎,這裡就不詳細敘述。
總之通過這點小法門,衛傅還真抓出一個說謊的百姓。
經過一番嚇唬問話之後,才發現這個人說謊也是有原因的。
那個馬匪確實犯了這件事,卻由於此人並不是苦主,不符合衛傅所說的必須苦主親自來,所以才會假裝苦主來告狀。
事情是這樣的,被抓的馬匪中有一人禍害了個姑娘,那個姑娘事後跳了江,而來告狀的這個年輕獵戶,與這個姑娘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本來兩人都快成親了,誰知迎來了這種禍事。
年輕獵戶得知姑娘跳江後,整個人都要瘋了。他也試過去報仇,但馬匪人多勢眾,他隻有一人,根本無法抗衡。
這次新到的安撫使大人說接受百姓訴狀,年輕獵戶得知後,大喜過望,就去尋姑娘的家人前來衙門告狀。
可姑娘的家人膽小怕事,說獨眼豹還沒抓到,誰知道會不會被人報複。
馬匪之所以人見人怕,就是因為他們報複心極強,經常惹上一個,招來一群人。
總之姑娘的家人不願來,年輕獵戶才假冒是姑娘的家人,特意說謊是姑娘的哥哥,誰曾想被衛傅看破了。
“隻要你能找來證人替你作證,你這訴狀我就收了。若是證人怕被報複或連累,也可尋個人少的時候來,本官在後門留了人守門,什麼時候來都可以。”
年輕的獵戶激動地點頭道:“證人我有,我有許多同伴都知道這件事,我這就去找他們來給我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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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獵戶叫薩倫山,是黑城郊外前東山屯的人。
前東山屯非一個族群,也非一個姓氏聚在一處,而是雜姓居之,所以屯名是以附近的東山為名。
屯中的屯民大多都是獵戶,靠著捕獵采參采珠為生。
其實黑城當地大多數人都是靠著這些為生,畢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由於交通不便,以及經過當地官兵和商人的剝削,其實他們日子過得很貧苦。
這幾日衛傅一邊忙著接受百姓訴狀,一邊命人出去打聽各種消息,用以判斷當地形勢。
而通過和前來告狀的百姓交談,也讓他了解到當地不少事,對當地有了個大致的印象。
總的來說,黑城這地方,富的很富,窮的很窮。
富的一般都是商人或是大勢力者,窮的自然是窮苦百姓了。
而此地盤踞的勢力也多,城裡多以商人主,這些商人拉幫結派,多數都與當地勢力有所勾連。
例如他們請當地勢力在百姓手裡收購各種皮貨,參、珍貴木材等當地才有的特產,轉手運出去賣到外地,同時再販來布匹、茶葉、絲綢、糧食等物,或是自己售賣,或是交給當地勢力售賣。
當地勢力多是住在城外,那些以族群姓氏為主的屯莊。當然也有自己乾的,不需要和外地
商人合作,那就需要相當大的勢力。
還有毛蘇利,由於他是官身,代表著朝廷,也能算是一方勢力。
整個事情似乎看起來很簡單,實則因為人多勢力多族群混雜,彼此之間各有矛盾各有心思。
再加上代表著朝廷勢力的官府常年對當地人的盤剝,致使許多人都仇恨著朝廷,以前發生過好幾起襲擊殺害官兵之事,所以朝廷勢力在當地十分難以立足。
毛蘇利能盤踞在此,是借了阿爾丹氏族的勢力,不然這樣一個地方也不會讓他一坐就是十幾年。
衛傅在心裡分析了一會兒,越想越煩悶,便揉著眉心,去後院找福兒。
福兒正在折騰她的洞子菜,叫了幾個劉長山手下的人,幫她打下手,把其中一個跨院的房子給拆改了。
主要是給地上填土以及拆窗子和換窗紙。
“幸虧我來時早有提防,管我爹要了些他泡好的油紙,不然我還得從給紙泡油防潮開始弄。”福兒指了指一旁正在換窗紙窗戶道。
衛傅失笑。
她這不是早有提防,是早就有來這裡種洞子菜的打算,臨走時還把衛琦丟去跟老丈人養了一陣的蘑菇,帶了幾個老丈人做出來的叫什麼菌包的東西。
現在,衛琦就在旁邊一間屋裡折騰那幾個菌包,渾身弄得臟兮兮的,全是土。
“你還彆說,那位毛守備官還挺奢侈的,官署裡竟然蓋了地龍。這個院不是正房,竟然也有,倒省了我找人搭炕了。”
由於男人們都粗手粗腳,換窗紙這事隻能福兒自己來。
所以她換了一身最破舊的衣裳,頭上還包著頭巾,一邊跟衛傅說話,一邊把窗紙往窗扇上裝。
“怎麼了?我的青天大老爺,今兒怎麼沒在前麵忙,反倒跑到我這兒來了?”
青天大老爺是福兒對衛傅的戲稱,看他最近忙著替百姓申冤訴苦,跑來告狀的百姓可不光有告馬匪的,還有告彆的狀的。
暫時衛傅手裡收到了許多訴狀,這些訴狀由於沒有書辦,都是他親手寫的。還親自安慰百姓,說過陣子把馬匪處理了,會親自處理這些案件,於是才被福兒這麼戲稱。
“你又損我。”
屋裡亂糟糟的,也沒地方坐。
不過衛傅現在也不像以前那麼講究了,把官袍下擺一撩,蹲在福兒身旁看她安窗戶紙。
看了一會兒,他覺得學會了,讓福兒讓開,他來幫她弄。
作者有話要說:修文耽誤了一會兒,更晚了。
二更八點,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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