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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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再試。
這次福兒去找了些白布來,把白布放在水裡煮了。
煮完後,把白布在鍋四周圍了一圈,把冒白煙的那些地方都堵起來,再加大灶火蒸煮鍋裡的酒。
衛傅道:“王禦廚應該給你留的是個蒸酒的方子,隻是他留的方子,跟我看到過的不一樣。”
“你還懂得蒸酒?”福兒瞪圓眼睛道。
每次她瞪圓眼睛時,衛傅就覺得可愛無比。
尤其有了大郎後,大郎慢慢會說幾個字,懂一點事,每次碰到聽不懂或聽不明白的話,也是這樣瞪圓大眼睛,一臉懵懂詫異地看著你,就更顯得她這樣可愛。
衛傅摸了摸她腦袋:“我看過的書可比你想象中的多,你忘了燕人是從遼邊入關的?宮裡以前也喝烈酒,隻是烈酒少有好酒,漸漸才改喝中原人的酒。”
“原來是這樣。”
她的‘原來是這樣’,讓他十分有自豪感,不禁挺了挺腰。
“可你也沒說你為何懂得蒸酒啊?”
這讓衛傅不禁懊惱,自己竟隻顧得意疏忽了這個。
“宮裡既然喝烈酒,下麵司醞司也試著改良過,還尋過民間酒坊的蒸酒方子,但蒸出來的酒,要麼不好喝,要麼白費功夫,此事自然無疾而終。”
也就是說,民間不是不懂蒸酒,隻是蒸出來的酒不行?
那她這法子蒸出來的酒能行?
現在說能不能行,尚有些早,畢竟還沒蒸出來。
福兒跑去燒火,衛傅見她專心致誌的模樣,挪了個小杌子,坐到她身邊。
“即使這酒做不成,也沒什麼。你不是還種了洞子菜?”
“洞子菜要種,酒也得做。”
菜賺的畢竟是小錢,指望靠賣菜賺銀子給他養私兵,那要賣到何年何月?
“那石炭礦的事,我讓人在打聽,已經有些眉目了。”衛傅又道。
福兒坐得有些累,往灶裡填了把硬柴,歪在他肩頭上靠著。
“是哪家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地方上開私礦?”
衛傅聽得出福兒故意忽略了烏哈蘇在其中的作用,隻提了當地勢力。
其實想想也是,烏哈蘇在龍江,暫時他那邊態度尚且曖昧,自然還是先看當地勢力才是明智之選。
“是江東的謝家,其實這事在當地也捂不住,畢竟東西要往外頭運。不過對方背後有人,再加上開了石炭礦,也有助於當地百姓冬日取暖。”
就是因為石炭在黑城賣得極為便宜,才有毛蘇利扔一屋子石炭一點都不心疼的事情發生。
“所以此事幾乎是台麵下的公開事,隨便打聽一下就能知道。說起這謝家的來曆,就有些遠了,據悉是我太爺爺時期的事,當初南北交戰,有不少前朝的官員食古不化,暗中作亂,抓到後就被流放到了極北之地。”
現在寧古塔和當時的黑城相比,也算是好地方了。
因為當時黑城這一片,完全是一片蠻荒區域,隻有無儘的寒冷和一片又一片的深山老林。
可以這麼說,現如今的黑城人,有一半都是當年流人的後代,還有一部分是
近些年遷徙過來的部族,以及極少一部分原住部族。
同時也是這部分流人給這裡帶來的生機,像煉鐵、燒窯、種地、蓋漢人的房子以及教這裡的原住民說漢話等等,都是這些流人教的。
諸如謝家這樣的族群,在當地還有數十家,多是以漢人姓氏為屯名。最開始不叫屯,而叫某某家窩棚,慢慢改成了屯。
“那當地有沒有以王氏為姓的屯莊?”福兒突發奇想問道。
衛傅一愣,道:“還真有,有個王家屯。”
“你說我爺會不會是這個屯裡的人?”
“應該不是,若是的話,爺為何不回家?”
福兒想了想,覺得也是。
“我爺那麼本事,怎可能是個小屯子出來的人。”
衛傅失笑道:“你可彆覺得人家叫屯,就以為人家是個小村子,其實當地稍微大點的屯,跟一座小城無異。據說每年冰封後,黑江被凍住了,就會有羅刹人趁機過來襲擊劫掠百姓,所以每個屯莊都設有高高的圍牆,有些類似靖安堡,而且每個屯都有自己的屯兵。”
福兒又瞪圓了大眼:“那那個毛總管不管管?”
“他?”衛傅輕嗤了一聲,“我也是了解過後才知道,他也就在黑城裡威風了些,仗著官身欺負普通人,拿著貢貂製訛這些屯莊,反正訛的也不多,大多也都當被狗咬了一口,不想因此招惹朝廷。可若真動起真格,一個稍大的屯莊就足夠拿下他。”
“那如果照這麼說,你即使拿下姓毛的,離你當上這個地方土皇帝的路還遠著?”
衛傅啼笑皆非:“你這是什麼說法?什麼土皇帝不土皇帝的?”
福兒意味深長地嗔了他一眼,轉頭去看灶洞。
“所以謝家肯定要動,就看怎麼動了。當務之急是先拿下毛蘇利,不過我估計他們就快忍不住了。”看著灶膛裡的火,衛傅喃喃道。
“什麼忍不住了?”
正要說話,突然聽到一個流水聲。
聲音很細小,福兒讓衛傅暫時彆說話,細聽了聽,當即站了起來。
去另一頭看銅管出口,果然是有酒液流了出來。
因為流出來的酒液還少,暫時還看不出什麼,福兒繼續燒火,和衛傅兩人換著添柴,又過了兩刻鐘樣子,那裝酒液的瓷罐裡,終於盛了小半瓷罐。
將原本的酒拿出來對比。
福兒用的是糧食酒作為原酒,也就是俗稱的黃酒。
黃酒整體呈褐色、棕色,整體很渾濁,而再造過後的酒,卻呈現一種琥珀色,且也比原本的酒看著清亮許多。
福兒倒出一碗:“你來嘗嘗?”
衛傅嘗了一口。
酒液經過流出放置,已經涼了,喝在口裡,香味兒濃鬱,味甘醇厚。
黃酒喝起來其實是帶著酸味的,酸味越淺,越是醇厚的黃酒,越是好酒。
“你買的花雕來當原酒?”
“花雕那麼貴,我拿來霍霍,我可舍不得。你知道這幾天我霍霍了多少酒嗎?提起來就心疼,我就讓爺買的最普通黃酒。”
提起來福兒就心疼,她能撐著一直禍禍下去,完全是因為信任師傅才撐下去的。
“味道到底怎麼樣?你怎麼扯起
花雕?”
衛傅也沒說話,把酒碗往她嘴邊遞去。
福兒就著喝了一口。
砸了砸嘴,沒嘗出什麼味兒。
終歸究底,她其實是不愛喝酒的,也就當初陪師傅喝,練了些酒量。
“你再弄一碗原酒來嘗嘗就知道了。”
福兒忙又去倒了碗原酒來。
嘗一口,差點沒吐出來。
想想,在遼邊買的黃酒,能有什麼好黃酒?當地人都是喝燒刀子的。所以老爺子買的是最便宜的黃酒,幾文錢一斤,也就比糧價價高點。
喝在嘴裡,又澀又酸,跟餿水似的。
再嘗嘗經過蒸的酒,福兒不禁喝了一大口漱了漱嘴,還是蒸過的酒好喝。
醇、香、甜,微微帶了點辣口,普通的黃酒是不辣的,但這種辣口不嗆人,正正好。
衛傅卻懂酒,他嘗過兩種酒後,意識到其中價值。
本本來他看那奇形怪狀的銅罩子不以為然,此時想來,這蒸餾法子超出現下的水平太多了。
如今要看的就是,一鍋酒能出多少這種經過蒸了的酒,才能判斷出價值的大概。
於是整整一個下午,福兒和衛傅就在這間小屋裡,重複著添柴、加火、裝壇的動作。
衛傅考慮得比福兒更多。
他不光試了隻蒸餾一次的法子,還試了經過二次三次四次蒸餾,這個奇形怪狀的銅罩子效果很好,經過四次蒸餾,蒸出來的酒已經接近半透明狀了。
嘗一嘗,太過辣口了,比燒刀子還辣。
衛傅喝了半口下肚,頓時臉頰燒成了通紅色。
福兒怕他喝多了酒醉了難受,當即把衛琦、老爺子和她姐夫都叫來了,讓三人試試經過他們一下午蒸煮弄出的幾種酒。
後來經過嘗試,經過第一次蒸酒的酒,口感最好。
有改良便宜酒的功效,幾乎起到改天換日的作用,能把一種最廉價的黃酒,改成跟花雕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