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錦現身前,還聽他喚自家妹子“阿綺”,眼下倒是客客氣氣地稱呼一聲“二姑娘”了。
她對周堯的來曆有些好奇,但此時不宜多問,便隻含笑同他客套幾句。
周堯並未久留,很快就尋了個由頭告辭了。
沒了外人在場,容綺亦步亦趨地跟在容錦身後,小聲問道:“阿姐,你這回回來,能多住些時日嗎?”
容綺早些年年紀小,除了吃睡萬事不上心。
這兩年多少長了點心眼,漸漸想明白姐姐的處境,如今欣喜過後,又怕她住不了兩日就要離開。
“自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容錦將特地從南邊帶回來的禮物取出來,偌大一個包裹快占了行囊的一半,柔聲道,“這些都是我在外時見到,想著你應當會喜歡,慢慢攢下的。”
容錦那時還隱隱擔憂,怕準備的禮物堆了半個屋子,才能等到與容綺再見的那日。
屆時不知容綺是否還會如昔日那般依賴自己這個姐姐,會不會在漫長的分彆之中變得疏離冷漠,又或是怨恨她的離開與躲避?
她待映月比常人更為上心,某種意義上,也是聊作慰藉。
也正因此,在猜到沈裕的身份時,她有過片刻的驚慌失措,也有過數日的茫然猶疑。
但在大雨之中打開那扇門之前,就已經想好了,隻要能從沈裕那裡得到想要的承諾,就會回京。
出乎意料的是,還沒等她擺開拉鋸的架勢,沈裕先亮明了底牌,正中下懷。
接下來的事情便順理成章。
顏青漪不喜奢華,青廬的一應布置堪稱簡樸,但對她而言卻是再好不過,諸事塵埃落定,能夠安穩地睡上一覺。
安置下來後,容錦也過了幾天除卻吃睡什麼都不想的日子。
京中卻每日都有東西送來,大都是她喜歡吃的糕點、零嘴,雖沒捎什麼話,卻又像是在無聲提醒她,彆忘了先前的承諾。
這日,除卻幾包梅乾、桃乾、
杏脯外,一同送來的還有個錦囊。
容錦隻掃了眼上邊的雲紋,就認出這是從前在彆院時自己繡的,掂量了下,輕得仿佛什麼都沒裝。
她咬了塊桃乾,慢悠悠解開。
清甜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幾粒鮮紅瑩潤的豆子落入掌心,在瑩白的肌膚之上,猶如朱砂。
“是什麼糖?”容綺已經習慣不知從何而來的零嘴,湊近了些,疑惑道,“這是……紅豆?”
說著,想要上手撥弄。
容錦下意識攥緊了手,迎著自家妹子疑惑的目光,輕輕咳了聲:“我得去京城一趟,替人送封信。”
容綺目光中添了幾分緊張。
“你隨我同去吧,”容錦捏了捏她的衣袖,含笑道,“正好親自挑些喜歡的料子,給你做件新裙子。”
容綺立時轉憂為喜,又嗑起昨日新得的南瓜子:“好!”
經年未至,雲氏繡坊依舊熱鬨如初。
不巧的是春夫人今日一早為了樁要緊生意出門,至今未歸。
容錦陪著容綺挑了好一會兒的料子,覷著天色不早,隻得將謝秋桐那封信交給掌櫃,講明其中緣由。
掌櫃聽春夫人提過這位故交,當即應了下來,又極為大方地抹了布料的零頭。
“阿姐,咱們回去嗎?”
容錦一聽就知道這八成是另有打算,在她額上彈了下:“你想去何處?直說就是。”
容綺大大咧咧地笑著:“想去邀月樓吃魚。”
顏青漪平日待她也好,但終究不是親姐姐,隻有在容錦麵前,才能毫無顧忌地撒嬌賣乖、得寸進尺。
容錦自是無不應的道理,才下台階,隻見來時的馬車旁不知何時多了輛極眼熟的馬車。
成英候在一旁,見著她後恭敬道:“姑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