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宓芳急得馬上就要去醫院, 唐睿源忙製止她:“章老爺子轉過幾次院, 現在具體在哪個醫院哪個病房我們也不清楚,還是先打聽一下。”
聽到唐睿源的話,章宓芳這才又轉身坐定, 但是眼中還是帶著焦急。
今天章晉之的態度, 還有唐睿源之前所說的話,讓章宓芳對章老爺子極為擔心。
她完全沒想到, 從當初自己走的時候父親就已經病了,那麼多年她竟然一直都不清楚。
林森淼朝亓官旭看了看,發現這個男人已經開始打電話查起了章老爺子住院的事了,不由覺得這人最近越來越有眼色, 簡直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外人。
過了兩三天時間,亓官旭就查清了章老爺子所在的醫院。
章宓芳最近一直很焦躁, 林森淼怕她看到自己外公如今的模樣有些接受不了, 便打算和亓官旭先去探探情況。
負責查證此事的李文佑, 將兩人帶到了一個私人醫院裡。
這個地方的病人非富即貴, 因此醫院的安保效果很好。走進病區的時候, 李文佑還朝著林森淼提醒了一句:“我之前就打聽過了,章老爺子是住在這裡沒錯, 但是不允許其他人探視,隻有現在章家的掌權人, 章晉之過來才行。”
李文佑左右看了看:“要不我給您望著風, 您跟老大溜進去看看。”
他剛說完這句話, 就見林森淼朝他露出了一個鄙視的眼神, 這人掐了個訣,很快他跟亓官旭的身形就隱匿起來。
李文佑摸了摸鼻子,心想這有啥好鄙視的,像林少這麼變態的人又有幾個?
林森淼和亓官旭順著醫院的走廊往裡走,一間病房一間病房的查探。
在走過一間病房的時候,林森淼的神識還沒探出來,他便篤定的停住了腳步,眼神複雜的看向病房的大門。
曾經在唐棠身上,他便能感受到血脈的親近,如今更是不例外。
林森淼帶著亓官旭推門走了進去,入眼就是床上渾身插滿管子,瘦得不成人形的老人。
老人的眼睛緊閉,呼吸微弱,整個人隻靠周身的醫療器械吊著命。
即使章家找來了最好的護工,但是病床上的老人依舊因為常年的昏迷,渾身肌肉萎縮到了皮包骨的狀態。
林森淼看著病床上的老人,站在門口沒有動。
若是旁人,見到與自己有血源關係的人,恐怕不會有什麼太特殊的感覺。
但是林森淼不一樣,他從小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爺爺奶奶又是那副模樣。因此,現在躺在病床上的章老爺子,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和他有聯係的人。
可是,卻也幾乎到了油儘燈枯的程度。
“站在這裡乾什麼?怎麼不進去?”亓官旭眼神柔和的捏了捏這人的肩膀,將人輕輕的推到病床邊上。
“我知道,你彆催我!”林森淼沒好氣的說道,而後便著手檢查起章老爺子的身體。
用神識仔細把章老爺子的身體查探一番後,林森淼的臉色卻越來越差。
“神魂丟了一縷?”亓官旭也看出了問題,眉頭皺了起來。
“對。”林森淼的聲音冷了起來,“丟了有二十年。”
怪不得唐睿源說章老爺子一直昏迷,轉醒時也是迷迷糊糊,丟了一縷神魂的人,根本不可能清醒。
而二十年前,差不多剛好是章宓芳離家嫁給林潛淵的時候。
“但是昏迷二十年還活著,就算是章家細心照料,對一個普通的老人來說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亓官旭看著章老爺子油儘燈枯的身體說道。
“他……有很重的執念。”林森淼附身,將手搭在章老爺子的額頭,小心翼翼的查看他靈魂的狀況。
要是其他的病症還好,林森淼都能解決,但偏偏是丟了一縷神魂,這縷神魂隻要找不到,就不可能喚醒章老爺子。
林森淼無法,隻能先拿出一枚丹藥放進章老爺子嘴裡,暫時把他衰敗的身體穩住。
但是如今章老爺子的身體機能已經退化到了極致,連丹藥也不能自行吸收,林森淼隻能親自用靈力幫他化開藥力。
普通人的身體太過脆弱,章老爺子又是這種特殊情況,林森淼生怕一不小心給章老爺子脆弱的身體造成傷害,隻能極為小心的控製著自己的靈力,連附在自己和亓官旭身上的隱形陣法都解除了。
這時候,病房外偏偏傳來了章晉之的聲音:“最近我父親的情況還好嗎?”
“恕我直言,老爺子的身體快撐不住了,章先生……還是早做準備。”
聽到章晉之和一聲對話的聲音,亓官旭和林森淼眉頭均是一皺。
林森淼想了想,還是沒有撤回靈力,繼續集中精神用丹藥中的藥力,仔細的修複著章老爺子的身體。
又跟醫生交流幾句,章晉之打開了病房的房門。
他一進去就看到,之前在酒店叫自己舅舅的少年站在病床邊上,而那個不知名的高大男人也立在一旁。
章晉之驚訝過後,頭皮頓時一麻,簡直想將這個不聽話的外甥給拎起來暴揍一頓。
這小孩兒怎麼回事兒?他那天都發了那麼大的火,竟然還硬湊上來?竟然還找到了他爸所在的病房?
要知道,這裡不僅他可以過來,嚴辛虹也可以!
不像之前乍一見到章宓芳和林森淼的慌亂,章晉之一個坐鎮章氏久居高位的商界人士,很快便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異常冷漠的朝著林森淼喝到:“你們兩個是什麼人?誰準你們過來的?”
說著他還朝著門外叫道:”保安?保安呢!來人,把這兩個人給我扔出去!”
那邊林森淼終於將章老爺子體內的丹藥煉化,他直起身來,對上章晉之那雙帶著怒氣的眼睛,沒有回避,反而問道:“當初,你為什麼把我媽趕出去?”
林森淼這句話本意是讓章晉之直接告訴他背後的原因,結果他一遇到親近的人就不會好好說話的毛病又犯了起來,這話說出來,反而像是在質問章晉之。
聽到林森淼的問題,章晉之直接冷笑一聲:“你跟你的母親都不配踏進章家的大門!我為什麼把她趕出去?看到了嗎?章家的上一任家主躺在病床上,現在章家做主的人是我,你母親當初竟然離開,就彆想回到章家分什麼財產。”
這是章晉之絞儘腦汁想到的理由,把自己抹黑成一個為了爭家產不惜把自己妹妹趕出去的人。現在這兩人也看到章老爺子的情況,說不定還會以為章老爺子的狀況是他造成的。
這樣更好,他了解自己妹妹,隻有讓章宓芳對他這個哥哥徹底失望,才能讓她永遠的遠離章家,遠離危險。
“……”聽到章晉之的話,林森淼抿了抿嘴,氣得說不出話來,卻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章晉之。
亓官旭抓住了林森淼的手,朝他傳音道:“再等等。”
如今章老爺子的那一縷神魂下落不明,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總之他們這次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林森淼轉頭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人,沒有再理會章晉之,拉著亓官旭離開了病房。
看著這個少年隱隱帶著怒氣的背影,章晉之知道自己達到了目的,但他關上病房的門後,卻緩緩的垮下了肩膀。
這時,他又想到了在酒店裡,這個孩子叫他舅舅的樣子。
章晉之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像往常一樣給章老爺子擦起了身體,按摩著肌肉。
他沒有發現,自己父親衰敗至極的身體中已經有一股生機慢慢的冒了出來。
想著最近幾天的事情,章晉之腦海裡亂成一團,他多想告訴自己父親,他心心念念的女兒終於回來了。
但是章晉之卻緊緊地閉著嘴,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這麼多年,自從知道嚴辛虹所做的一切之後,他便學會了隱忍,學會了沉默。
在章晉之擦到自己父親的手掌時,章老爺子長久鬆弛無力的指尖,卻陡然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