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弄影同樣一懵，她難得地放下小蘋果，抬頭望著文遲暮人畜無害表情，又覺得對方沒有故意挑事意思。她不好暴打無知群眾，立刻頗為無語地說道：“當然不是！”
杠精忍不住在心裡嘀咕，現在小孩腦袋裡都想什麼，她猶記初中班裡人會有懵懂青春期好感，但大大咧咧處朋友仍是少數，更沒人會張口閉口提這事。
莫非神野大陸孩子們更早熟一些？聯盟學院不懼早戀，沒有教導主任嚴查？
文遲暮聞言一愣，他長久以來緊繃弦莫名一鬆，又奇怪道：“那他是你哥哥？”畢竟兩人看上去很親昵，並不像普通朋友。
“不是！”楚弄影挑眉否認，她思索片刻，斟酌著措辭，“如果需要嚴謹地形容，他算是我在世上唯一朋友。”
文遲暮剛剛由於她否認男友之事補血，此時又被狠狠地猛紮一刀，他凝眉道：“為什麼說是唯一朋友？你沒有其他朋友嗎？”
楚弄影果斷道：“沒有。”
文遲暮感到不可思議：“從小到大都沒有？”
“沒有。”
“為什麼你不試著交新朋友？”
“懶得交。”
文遲暮心生茫然，他又想起周圍人對她避之不及態度，頓時覺得雷係大佬或許是由於孤立環境，才會交不到新朋友。他想了想，出言道：“其實你主動踏出一步，或許很快就能交到朋友……”
文遲暮不像旁人那般畏懼楚弄影，他反倒認為對方挺講道理，隻要在考場裡掏出東西，她就絕不會打人，更不會毫無收斂地搜刮。她行事準則看上去無厘頭，但似乎又有著自我內在邏輯，並不是無法溝通。
楚弄影詫異地看他一眼，奇怪道：“我為什麼要踏出一步？”她根本就不想交朋友，當年跟小龍傲天建立友誼純屬意外，現在何必自找麻煩。
文遲暮誤以為她心裡彆扭，不願意主動讓步，這估計就是大佬自尊心。他沉吟幾秒，試探道：“那如果我踏出一步，你覺得可以嗎？”
“……我叫文遲暮，我們可以試著做朋友？”文遲暮硬著頭皮開口，他小心翼翼地望著楚弄影，聲音如羽毛般輕巧。
楚弄影看著他清澈眼睛，突然頓悟對方誤會什麼。她沉默片刻，斬釘截鐵道：“不可以。”
楚弄影麵無表情地站起身，她望著怔愣文遲暮，平靜地解釋道：“你可能有點誤會，我不是交不到朋友，而是不想交朋友，這是兩碼事。”
“其實你不用陪我聊天，因為我自己待著也挺好。”楚弄影從不會由於落單感到不適，她發自內心覺得孤身一人挺舒服，自然不理解其他人孤獨時悵然若失。
楚弄影說完轉身就走，打算重新尋找安靜去處，卻突然聽到身後文遲暮發問：“……那你為什麼會跟他成為朋友呢？”
文遲暮看著楚弄影停下腳步，他確實極不理解，下意識地問出心中疑惑。
楚弄影沒有回頭，她似乎思考幾秒，隨即沉著地給出答案：“因為我徹頭徹尾是個爛人，而他清楚地知道我有多爛，卻還願意繼續跟我做朋友。”
她沒有什麼同理心，也學不會為他人考慮，隻會一味地向對方索取，還信奉情緒價值交換論。她跟雲破友誼開端本就不平等，她至今不理解他那時主動送早餐讓步，但兩人關係卻由此延續至今，而且越發緊密。
她不用在雲破麵前顧忌任何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有多糟，但他從來沒有過抱怨。
人與人相處總是初遇時輕鬆歡愉，各自爭相露出最完美那一麵，然而隨著時間推移便逐漸爆發矛盾，在人生十字路口分道揚鑣。即使有時候雙方僥幸地沒有爭執，一旦其中一人身處環境發生變化，原本聯結情誼也會斷裂，在無言中漸行漸遠。
楚弄影從不相信永恒，她確信人生是孤獨之路，沒有人能一直結伴而行。縱然是血肉至親，也總會生死相隔，更不用說人生旅途中朋友。
然而，雲破長久以來做得太好，以至於苛刻如她也挑不出毛病。他能夠無言地堅持多年，已經是萬中無一事情。她覺得世上再難遇小龍傲天般傻子，畢竟換做是她，都不願意跟自己做朋友。
文遲暮望著楚弄影離去背影愣神，儘管他得知對方跟雲破真實關係，但反而覺得自己離她更遠了。他有點黯然地垂眸，胸腔中滿是悵然若失，恐怕自己一開始就來晚。
楚弄影和雲破羈絆早就超越俗世定義，凝結得堅不可摧、無法分割，哪怕他們自己還未有意識，卻已經在暗流中牢牢地糾纏在一起。
“你就這麼踐踏木係小學弟真心，我作為同院學長可沒法坐視不理。”
楚弄影走到角落裡，卻聽到旁邊傳來熟悉聲音。她扭頭一看，就見到身著教師長袍男人，他手中拿著兩杯汽水飲料，懶洋洋地朝她打招呼，這回臉上沒有戴麵具。
楚弄影看著挺拔青年，她不由瞪大眼，麵色古怪道：“韓煜？你還沒畢業？”她考試時碰到過白袍韓煜，原以為他是最後一年助考，沒想到兩人還會相逢。
韓煜指了指胸前徽章，振振有詞道：“我現在是學院見習輔導員，請你對我放尊重一點，稱呼我為韓老師。”
楚弄影沒想到當年戲言成真，韓煜居然真留校做老師。她忍不住嘀咕：“真是害蟲進了白菜園，摸魚怪都能做老師……”
韓煜當年在武道場青少年組一蹲就是許多年，這是要帶領木係學院眾人一起留級蹲起來？
四下無人，韓煜指了指遠處文遲暮，好奇道：“為什麼不跟小學弟做朋友？我們木係男孩子都很好相處，你好歹回頭安慰人家兩句？”
雖然韓煜不太清楚來龍去脈，但他大致能總結出流程。這是一個悲傷故事，文遲暮發送好友申請，楚弄影卻直接拒絕拉黑一條龍，還沒有任何合理解釋，真是令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楚弄影看著他滿臉八卦模樣，她忍不住眼皮跳了跳，開口道：“你跟我說句老實話……”
韓煜：“？”
楚弄影：“你現在滿腔熱情鼓勵我過去，是不是想釣魚執法抓早戀？”
她現在就覺得韓煜賊眉鼠眼，臉上透著想抓反麵典型教導主任勁兒。
韓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