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浦一臉笑意地領著曲仲一行人穿過前院的垂花門, 餘光裡一直在打量著他的神色。
奚安林和蘇翰池兩人走在最前麵,隨意地聊著些府裡的家常。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平常和平靜。
所經過的地方無不顯示著侯府地底蘊,院子中間的路全部是用大小差不多地鵝卵石所鋪, 亭台樓閣也無不玲瓏精致。
曲仲一直淺笑著, 隻是隨意地打量著周圍的景色。
而曲鴻羽則一直若有所思地走在最後麵, 時不時瞅兩眼曲仲的背影,對於尚義侯府的景色絲毫沒放在心上。
他上輩子有多麼渴望走進這裡, 可這輩子走進來了, 卻覺得也就不過如此。
前些日子,皇上趁他在宮裡之時召見了他,問了他關於認祖歸宗這件事的想法。
而聽完了關於湖泉村和他們這幾兄弟的故事後, 奚安池也是一臉欣慰地拍了拍他,並且還準許了他姓曲入蘇家族譜的事。
今日蘇家打地算盤明顯會輸, 可曲仲還是來了蘇府, 這才讓他有些不解。
難道隻是為了來看看他以後要生活的地方是什麼樣子的?
可是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以後還是住在曲宅啊。
想到這, 曲鴻羽又不由得抬頭看向了曲仲的方向,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 腦子裡冒出了另一種想法。
難道……
曲仲這是打算以後不讓他回曲宅了……
“爹。”
這種想法讓心裡強烈地不安起來,曲鴻羽快走幾步拉住了曲仲的手掌。
低頭疑惑地看了眼曲鴻羽,曲仲輕聲問道:“何事?”
“我想把我住的院子換個名字, 不想叫棲山院了。”
“為何換名啊?”
“就是突然不喜歡了。”
彆扭地搖了搖曲仲的手, 曲鴻羽眨著大眼睛希冀地看向曲仲。
自從向曲仲敞開了自己的秘密, 他就很少做這麼幼稚的動作了, 可今日做起來竟意外地覺得順暢。
雖然對孩子突如其來的想法有些奇怪,不過曲仲一想也不是什麼大事也就點了點頭:“那就換就是了。”
而他也並未覺得曲鴻羽這個撒嬌的動作有什麼不妥。
前世的周仁清隻活了二十來年,就算加上這一世的,在曲仲眼裡也就是個孩子罷了。
所以說話時, 曲仲也就下意識地帶上了哄孩子的口氣,還順便拍了拍曲鴻羽的頭,囑咐他注意看路。
“我就知道爹你最好了。”
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曲鴻羽裂開嘴,高興地使勁蹦了兩下,而牽著曲仲的手也一直沒在放開。
兩人的對話清清楚楚傳進了蘇浦的耳朵。
他眼神一暗,心底浮現出一層失落,剛才還笑著的臉忽地沉了下來,巴不得現在就到了祠堂。
穿過一處景色彆致的小院子,終於到了三進的正廳。
這一進是由蘇翰池和老夫人柳氏居住,平時也就是媳婦們每月初一請安會來,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空著的。
可今日,這個廳裡坐得滿滿的。
不僅蘇家幾房都已經來了個整整齊齊,就連大房的外家,全國公府朱邙一家也都來了好幾個人。
曲仲牽著曲鴻羽走進廳裡時還有些吃驚。
本以為隻是來看看這個侯府,沒想到現在直接就來了個認人儀式。
兩人才剛跨進廳裡,一聲嘹亮的:“我的外孫兒……”讓兩人步子都一頓。
接著一陣熏香飄來,一個身穿華服滿頭朱釵的老婦人風一般卷到了兩人身邊。
接著曲鴻羽就被緊緊摟在了懷裡,連著曲仲也被拉扯著踉蹌了兩步,讓他不得不放開了牽人的手,自己識相地後退了一步。
這股濃烈的“愛”就讓他那個傻兒子自己去承受吧。
那邊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這些年來對曲鴻羽的思念之情。
而百無聊賴地曲仲則開始打量起廳裡神色各異的眾人。
柳老夫人一臉尷尬地呆坐在圈椅上,那神情看著就是心裡還在天人交戰。
而曲鴻羽的生母朱氏兩眼含淚,眼淚要掉不掉,看上去倒真是一副思子心痛的樣子,當然如果她若不是紅光滿麵,錦衣華服的話就更像了。
剩下的人他隻認識蔣雲妙和那日考場外見到的蘇瑞玉。
一個一直微笑,一個陰沉著臉,但顯然兩人都沒有要上前來地打算。
至於其他人,曲仲一個都不認識,可是看上去沒幾個是真心實意高興的。
“好了好了,你先讓孩子喘口氣。”
最後還是坐在左邊上位的一個老者捋了捋胡須,出言打斷了馬氏地哭嚎。
“快來快來,外祖母帶你認親。”
馬氏擦著眼淚,想把曲鴻羽往廳裡坐著的眾人麵前帶,直到餘光裡突然出現了奚安林,才讓她連忙轉身行禮。
“臣婦拜見蘭北王。”
廳裡的眾人這才看見了一身黑袍金邊的奚安林。
“拜見王爺。”
“參見王爺。”
坐著的朱國公心裡一驚,立馬疾步上前行禮,恭敬地把人往主位上迎。
這身黑袍金邊的衣袍本隻有皇帝才有資格穿,可是整個西照隻有蘭北王也被賞賜能穿這身衣裳。
奚安林平日裡為了避嫌也基本沒穿過,沒想今日竟然穿了來,這是明顯要提曲鴻羽撐腰。
“朱國公快請起,大家都請起。”
奚安林笑,隻嘴裡說著客套的話,身子倒很是隨便地真在主位坐了下來。
而看曲仲還老實站在天井裡,還衝他招了招手:“傻孩子,還不站到我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