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禾給他裹緊了小襖子,微笑道:“好,出發了。”
冬夜,華燈初上。小孩兒手執繪有金魚的花燈在大街小巷跑過,燈籠裡的火光撲閃撲閃。小販扛著冰糖葫蘆慢悠悠地走著。江心的船中有人撫琴,清越琴聲不絕如縷,隨清冷的夜風飄遠。
除了進城的第一天,這也是玄衣第一次被那麼多人類包圍。他把下巴搭在了簡禾的肩膀上,兩個尖角把小兜帽頂得老高,好奇地望著兩邊的景物後退。
雖然一切都很新鮮,可四周的空氣也充滿了人類的氣息。玄衣聞多了頭暈腦脹,便把臉埋在了簡禾的衣服上——雖然,她跟街上的這些家夥同樣是人類,可他卻不排斥她的氣味,甚至覺得她脖頸發梢處有陣清甜的體香,讓他總是不由自主就湊上去嗅。
踏著夜色,兩人來到了江畔的酒樓。由於近水樓台,依江而建,這酒樓還把業務發展到了江麵上。在天清氣朗、江風不大的晚上,客人可以選擇在船上用膳,賞月、遊江、享用美食三不誤。
未免水波把船上的東西晃到地麵,船艙裡都是矮桌坐墊。
簡禾把玄衣放在了自己的對麵。泛黃的銅爐在桌麵滾滾冒煙,小二把葷素菜式依次圍著銅爐擺好,撩開簾子離去之前,還古怪地看了簡禾一眼——畢竟,他還真沒見過跟畜生麵對麵坐著吃火鍋的人。
還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端菜端多了頭昏眼花,總感覺那小怪物斜睨他的眼光涼颼颼的,簡直跟個大活人似的……
船徐徐駛向江心,簡禾把一小半的羊肉、牛肉都倒入滾燙的湯中涮了幾秒,夾出來後沾點醬油蔥花送進嘴裡,入口即化,唇齒留香。
其餘大部分的生肉則留給了玄衣——彆看他體積小,其實胃口大得很,食量比簡禾大得多了。現在身體好轉,也不用再像一開始那樣,總是防著他鬨肚子了。
雕花窗外,數不清的天燈飄飄揚揚飛上夜空,玄衣仰頭,明亮的光點在他的眼珠中聚攏又飄散:“他們在做什麼?”
桌案上暖了一壺酒,簡禾一邊往瓷杯裡倒酒,一邊微笑道:“那是放天燈,燈罩底下有個小燭台,點上火就能飛到天上去。人們會在燈罩上寫上美好的願望,希望燈能把自己的願望帶到神仙那兒。”
“既然升上去是因為點著了火,那等火燒完了,終會有落下來的時候。”玄衣不屑道:“不切實際。”
簡禾:“……”
看來boss是實用至上主義,從小就沒啥浪漫細胞。要不是顏值與戰鬥力都爆表,以後恐怕連把妹子也會成問題。
趁這機會,簡禾決定給他友情傳授點兒套路,悠悠道:“不是這樣算的。我們追求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說到底,‘放天燈’隻是約心儀的人見麵的理由,見麵之後的事兒——跟誰一起寫下願望、跟誰一起肩並肩點的火,跟誰一起看天燈飄遠,才是意義所在。”
話說,劇本裡就沒寫過魔族人是怎麼求愛的,上輩子她也沒機會體驗一番。既然現在起了話頭,簡禾乾脆一並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話說,你們魔族是如何向心儀之人表達好感的?”
玄衣抬了抬下巴,在人形時做來有些傲慢的動作,換成了袖珍的獸形後,就變得十分驕矜可愛了:“把額心的鱗片拔.出來送給對方。”
簡禾懷疑自己聽錯了:“拔鱗?”
要知道,魔族人一生隻換一次鱗。小時候,身上有部分皮膚是沒有鱗片覆蓋的,那也是幼年的他們最容易受傷的部位。成年前夕的那次換鱗後,鱗片會武裝到全身的每一寸,像鎧甲一樣伴隨他們一生。
這時候的鱗片紮根很深,如果掉落了,除了會產生劇痛外,還有很大的幾率無法再長出新的鱗片覆蓋,相當於完好無損的鎧甲出現了一個裂口。
如果缺了鱗片的地方是額心,那就更麻煩了。首先這地方就在臉上,根本掩飾不了,隻要不瞎都能看到。在戰鬥的時候,這個破綻百分百會被對手瞄準攻擊。
如果一個不慎被擊穿了頭骨,那麼,不管你是光環蓋天還是立馬服下十顆元丹,這便當都肯定吐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