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禾擺手,調整了一下語氣:“行了,老人家,大體情況我已了解,等著我去收拾它吧。”
那老頭子抹著淚三叩九拜。
翌日,簡禾就帶著玄衣坐上了前往秦南的馬車。這馬車是劉家特地準備的,修雅華美,十分舒適。不到一個小時,正午,兩人就抵達了秦南的土地。
秦南這地方不大,但因為地理位置不近山,所以大街上走著的,幾乎都是平民百姓,不像信城那樣,每走十步,就能看到一兩個佩劍的仙門少年。
所以,相對來說,在這裡,玄衣被認出是魔族人的幾率就更低了。甚至可以不掛著兜帽出現。
馬車停在了劉府府前,劉老爺親自出來迎接簡禾。對於尾隨在她身後的玄衣,劉府中人雖然有些不安,但礙於“高人大多古怪”的印象,再加上管家已經跟家裡通過氣了,倒沒人說些什麼。
進入花廳,簡禾瞄到裡麵坐了一個少年,一個少女,藕衫,綬帶,腰佩長劍,腦袋不禁嗡地一響,一句“臥槽”差點脫口而出。
這不就是赤雲宗的弟子服嗎?!熟人啊!
要是讓他們認出自己,搞不好,她迄今都掩飾得很好的赤雲宗出身,馬上就在玄衣麵前敗露了!
玄衣不解地看著她突然僵硬的背影。
係統:“宿主,你不用擔心,這兩人跟你不是同個師父,也隻遠遠地見過一麵,未必認得你。隻要你彆在他們麵前用赤雲宗的仙功,就不會敗露了。”
簡禾劇烈跳動的心臟,這才回歸原位:“嚇死我了,這還好點。”
有了係統的保證,簡禾裝作不認識的樣子,頗為淡然地與對方點了點頭示意。
劉老爺適時趕到,介紹了彼此。原來,這少年少女是一對兄妹,哥哥叫鄭綏,少女叫鄭蕪,確實是赤雲宗的弟子。
自從封嫵在西朔山失蹤後,赤雲宗暫時禁止了年輕弟子前去獵魔。這兩人也是特大膽,竟然趁仙盟大會前夕,師父們都不在宗派的時候,自己偷偷下山,千裡迢迢跑來這邊獵魔。
隻可惜出師不利,還沒到目的地,馬車就壞了,這才輾轉來到了秦南。一進城,就聽說了最近鬨得沸沸揚揚的少女失蹤案。
之前在山上,他們被師兄師姐盯得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稍微危險點的副本都不讓碰。現在一個野生副本擺在眼前,兩人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燒,就中途改變了目的,敲開了劉府的門,自動請纓要幫忙捉妖。
——小彩蛋——
《玄衣日記》
難以置信!
她居然不用手接,而是直接吃了我拿著的食物。
這、這不就等於是我親手喂她吃東西嗎?
不過,對此,雖然我稱不上喜歡,但也……並不討厭。
緊接著,他就把這隻手送到了唇邊,張開了森森利齒,凶猛地朝她的虎口處咬了下去!
——在這持續了幾天幾夜、充訴了腐肉惡臭味的煉獄中,玄衣饑腸轆轆、神誌不清、焦渴難耐,這個久違地接近他的陌生人,的氣息,是如此地清甜甘美,令人垂涎欲滴……
甜腥的甘霖入喉,那陣暴躁的焦灼感霎時偃旗息鼓。直到後頸一痛,他的世界終於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等玄衣的牙關鬆開後,簡禾一臉屮艸芔茻地把手舉到眼前,隻見虎口處被咬出了一圈整齊的牙印,血珠滴滴答答地往外冒著,心裡好似有一萬隻神獸奔騰而過,一會兒排成“次”字,一會兒排成“奧”字。
係統:“他也不是故意的,是魔怔了,分不清現實和幻象。從這裡出去後就會好起來了。”
係統:“叮!檢測到宿主受傷,血條值—10,實時總值:1點。”
簡禾:“……”
她生無可戀地望天。
人生大起大落太快,實在太蛋疼了。
*
“啊啊啊——”
“是獵魔的人——快跑——!!!”
月黑風高,星子黯淡。漫天的紅炎烤炙著山林,百鳥驚飛,萬獸奔逃,那撲麵而來的熱浪足以把人掀翻跟頭。
屍體燒焦的肉味、族人的哭喊逃命、獸類的哀嚎,隨著四散的火灰飄滿了整座西朔山,儼然是人間的煉獄。
他的頭發開始變焦、卷曲,雙手都磨出了血泡。嗖嗖聲不斷,玄衣心口一痛,一支破空而來的暗箭,已將他摜倒在地,血花噴濺……
玄衣眉頭緊顰,痛苦地粗喘一聲,倏地睜開了雙眼,全身冷汗,簡直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人。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從噩夢中醒來,但這回,他看到的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而是一個結滿了蛛網的屋頂,火光明滅,一隻小蜘蛛慢悠悠地爬過。
這似乎是座廢棄的荒廟,榆木神像掉漆嚴重,目中無睛,慈悲地垂望著世人。廟門虛掩,木窗半開,夜風徐來,取暖的火堆明滅一閃,柴枝發出了細細的劈啪聲。
積了灰的地板被刻意地打掃過,他身下墊著一張破舊的草席子,上身□□,左肩綁著止血的繃帶,箭已被拔出,傷口隻剩一陣鈍鈍的痛。身上還蓋著一件藕色的外衣。
這是……哪裡?
玄衣茫然地蜷動了一下手指。這時,一隻微涼的手搭到了他額頭上,與此同時,一個悅耳的聲音響起,似乎還鬆了一口氣:“終於醒了。好點了嗎?”
玄衣全身一震,倏地抬頭,隻見一個秀逸的人類少女盤著腿坐在了他身旁,溫和地看著他。於昏暗的光線下,她臉龐與脖頸的肌膚依舊泛著瑩潤皎潔的光澤,小扇子般的睫毛在眼皮上散出一片暗灰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