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這事兒就這樣完了,在潛入赤雲宗打探消息前,都不會再出什麼幺蛾子。誰知道,就在結束對話的當夜,簡禾便被一陣蝕骨的寒意凍醒了。
瘮人的冷意絲絲滲入關節,好似全身的骨節都結了層薄冰,嗬出的氣亦是濕冷的。
係統:“叮!‘疼痛呼叫轉移’代償從‘食欲全無’隨機轉變為‘體溫驟降’。”
簡禾:“操,這也能隨機變化?!”
係統:“不然,又怎麼叫鬼畜難度呢?”
簡禾淚灑心田,裹緊了被子,縮成一團,打算強忍過去。
然而,很快,她便發現寒意有增無減。按現在這弱雞的血條,假如繼續下去,搞不好第二天就會活生生冷死。
借著黯淡的月色,她打量自己指甲的青色細線。
白天的時候,它們的長度還不超過指甲長度的三分之一。可因為受到第一次違規的刺激,才幾個小時,它們就已經往上延伸到二分之一左右了。當它長到指尖,就是徹底毒發、神醫也救不了的時候。而每一次的血條值的波動,都會加快它延長的速度。
簡禾:“……”
係統:“叮!警告:請宿主於1小時內體溫回複正常水平。”
玄衣在屏風外淺眠,呼吸均勻。
簡禾痛定思痛,裹著被子下了床,一溜煙跑到了屏風外。原意不過是找玄衣多要一床被子,可觸到少年身體散發的暖意時,她腦子一抽,竟直接就往玄衣的被窩裡爬。
玄衣本來就睡得不熟,瞬間就驚醒了。
見簡禾哆哆嗦嗦地縮到了他身旁,玄衣根本沒有任何旖旎的想法,而是很自然地往內側讓了讓,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怎麼這麼涼?”
“冷……”簡禾牙關發抖。
“又是清毒的反應麼?”玄衣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二話不說,就用自己尚有餘溫的被子給簡禾多蓋了一層,在外側躺下,隔著被子摟住了她,道:“這樣還冷嗎?”
這樣好多了。簡禾吸了吸鼻子,小幅度哆嗦了整晚。直到第二天清晨,這陣寒意才消散,手腳慢慢回暖,她才精疲力竭地陷入了熟睡中。
清晨,東窗微白。
玄衣將簡禾安頓好,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客棧,往野外掠去。一襲黑衣颯颯作響,飛揚狹長的眼底一片決意。
雖說是為了解毒,可日複一日地嘔血、高熱、寒戰,不知儘頭在哪裡。饒是再厲害的人,長此下去,身體肯定吃不消。
密林之中,玄衣除掉上半身的衣衫。火光頻現,鋒利的黑鱗如倒刺一樣自他上半身冒出,一雙長角破骨而出。
星光飄揚,熾熱的火光霎時一收。立在林野間的少年烏發紅眼,頭頂尖角,赤.裸的上身覆滿了詭譎且妖異的黑鱗。額心綴有的暗紅色的菱形鱗片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他不確定,這枚鱗片是否能把簡禾身上積壓數年的奇毒清掉,但是,它必然能對她現在的情況有所緩解。
玄衣跪在溪邊,淡漠地望著倒影片刻,一抬手,決絕地把額心的鱗片撕扯了下來。
拔鱗之痛無須多言,玄衣霎時眼前發黑,喉間湧上血氣。
他握緊了鱗片,咬住牙關,緊閉雙目,靜候這種不適過去。
鑽心的痛楚能短暫地麻痹人的警覺心。風聲沙沙作響,察覺到有人越過了草叢、踉踉蹌蹌地朝他奔來時,玄衣瞬間睜開了眼睛,迸濺出了幾分淩厲的殺氣。
然而,對方開口的第一句話,卻讓他的心臟停跳了半拍。
“玄衣哥哥,真的是你……!我們村子果然還有人活著!”
正是客棧當天形跡可疑的小二。
所以說,玄衣㚐㚐您到底為什麼會與npc在一個這麼危險的地方相認啊!
係統:“對了,宿主,從進入嵐城這段劇情開始,我無法再為你實時轉播玄衣的狀態。所以,他是否已經與村民npc重逢,需要由你自行判斷。”
簡禾點點頭。
為了安全著想,簡禾決定在城中一家較為古舊的客棧下榻。仙門子弟愛排場、愛麵子,沒彆的事是不會跑到這麼老古董的地方來的。√
順利入城門後,簡禾驅著馬車,跟著係統的導航,直截了當地往那家客棧而去。
說起來,她現在用的這馬車,正是【秦南吃心魔】那個副本完成後,壕劉老爺送她的禮物。兩年過去了,兩匹駿馬蹭了係統獎勵的玄衣糧食,都長得膘肥體壯的。
半透的簾子後,玄衣手托下頜,一條長腿舒展開來,另一條則屈起,手肘搭在膝蓋上,百無聊賴地看著街景,暗中犯嘀咕——明明他們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為什麼簡禾好像對嵐城的地形非常熟悉?
前麵的路程走的都是大路,算不得數。進入嵐城以後,簡禾一次路也沒問過,就能胸有成竹地在彎曲複雜的羊腸小道中穿行借道,簡直像是從小在這裡長大的一樣。
不知為何,玄衣心中浮現了一絲不安的陰影。
若是不在乎的人,他根本懶得關心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可如果換了是簡禾,在她身上浮現的每一寸每一毫的困惑與謎團,他都難以抑製自己探知的欲望。
不再猶豫,玄衣略微坐直了上半身,修長的食指敲了敲案幾,問道:“簡禾,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沒錯。”簡禾輕咳一聲,輕描淡寫道:“我小時候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
原來是這樣。
玄衣鬆懈下來,重新倚回了靠墊上,暗道自己想太多了——這個月總想著村子被屠的事,全身都如同一張繃緊的弓,現在居然連她也懷疑,實在是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