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稚言稚語:“就去找爹爹的時候,他們說是雨潤茶樓,就是這幾個字。一文錢上有壹……”
沈陵說的混亂了一些,沈全大概明白了,他聽彆人說,再對照著自己看的,他就記住了。沈全是沒見識過神童的,他們這樣的人也不知道神童是什麼樣,可他們又不是沒見過這般大的小孩子。
大郎二郎三郎這般的時候滿山的跑,不要說認字了,連數都還數不全。再說城裡的孩子,沈全也沒見過附近的孩子有鐵娃這般聰明,隔壁的小虎比鐵娃大了一歲多,都不認字。
方氏喜不自禁:“咱鐵娃咋就這麼聰明呢!我不會真生了個小神童吧!”
沈全卻不似她這般一味欣喜,想得更多一些,天色已昏沉,他低聲嗬斥道:“在外頭彆沒得個嘴栓子,鐵娃也就比彆的孩子聰明一些,你喜顛顛的,那大戶人家的孩子三歲便會念詩識字,鬼曉得彆人是不是笑我們見識短。”
正所謂財不可外漏,用在“才”上也大差不差,城府藏心胸,半桶水響叮當,就識得幾個字便似中了秀才,且不知旁人在背後怎麼笑。
沈全嚴肅起來,方氏不敢置喙。
夜裡頭兩個孩子都給躺下了,沈陵跟著三妞睡的,兩個孩子睡在裡屋,方氏已經有了細微的呼吸聲,沈全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年輕的時候跟著教他的賬房先生去過金陵城的大戶人家,那些少爺們穿著錦袍,真是氣派極了,說的都是人話,可他們斯文又高雅,每一個字他好似懂連在一塊兒又不懂。那個時候他才十多歲,天下剛太平,才知戲文中所說的高門大戶原來是這般。
他們這樣的人家,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出一趟遠門,守著那一畝三分地,沒荒沒災的年歲還好,一旦世道不好,便是安危難保。家裡頭貧困,他出來見識之後也有了幾分心氣,給賬房先生做小伏低,跟著他身後學了點字,知道如何做賬。碰上了個賞識的東家,混出了點樣子來。
世世代代也就都是目不識丁,靠著一身蠻力在地裡刨食,他們家靠他在縣城裡做掌櫃,一家人在鄉下已是富足人家的日子,不缺吃短穿。可讀書,卻是從來沒想過的。那些有錢的鄉紳地主供得起,孩子早早便啟蒙了,不管有沒有功名,隻消不是敗家子,一輩子便是吃穿不愁。
普通人家卻是不成的,供養一個讀書人費錢不說,若是沒得一點功名,便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思及此,沈全便覺對不住鐵娃,但凡家中有些資財,他這般天賦也能有所施展。
若是平平庸庸也就罷了,一輩子大抵也平淡而過,可吾兒這般聰慧,沈全內心煎熬,為自己的無能,為兒子的惋惜,輾轉反側,又是歎息的。
把方氏吵得夠嗆,方氏踹他一腳,罵道:“翻來覆去的不睡覺,做什麼呢!”
沈全不敢動了,閉著眼睛,腦子裡一片清明,良久又是一聲歎息。
方氏也跟著歎了一聲:“當家的,你這想什麼腦筋呢?”
方氏被他弄得也清醒了一些。
沈全側過身,手肘支起半個身子:“我在想我們鐵娃,這麼聰明,不讀點書可惜了。”
方氏半睜著眼睛:“哎,等過兩年有點閒錢,和爹娘說一說,咱送鐵娃去讀個書認個字,以後也後做個賬房先生。”
沈陵現在五歲,過兩年七歲,不算太晚,沈全心想也隻能如此,打明天起,他先教兒子認認字。
第二天,沈全就開始教沈陵識字了,這讓沈陵很是欣喜,總歸是有點進步的,能讓他們意識到要教他認字了。
沈全從“一二三四”開始教起,就用他的賬本,先教他認,然後讓他用棍子在地上寫,茶樓不用開得特彆早,晚上回來記賬的時候也正好一邊寫一邊帶他認字。
他便發現沈陵認字的速度很快,而且一遍就記住了,他早上教他的字,晚上回來還會寫,沈全一開始一天教一個,發現他這般聰慧之後,便一天教兩個,沈陵還是一點也不吃力。
沈全又是愁又是喜,更加堅定了以後要送兒子讀書的心,他自己認識的字不多,都是為了記賬的,照這個速度下去,很快他就沒什麼可以教的了。
農曆六月的時候,天氣漸暖,天亮的早,茶葉蛋反而不是很好賣了,蛋也不經放,方氏有些著急和失落,沈陵都看在眼裡頭,畢竟對於他們這樣掙紮在底層的人家,若少一份收入,彆看一天隻有幾十文錢一百文錢,卻是一戶人家半個月的開銷。
沈陵也在思索方氏可以賣什麼,最好是不和彆人衝撞,還真是不太容易。早市上都是趕集或者采買的人,不能等太久。
沈陵看著桌子上的餅子和醬菜,忽生想法,拿起一個餅,挖一點醬菜放餅子上,把餅給卷起來,餅比較脆,一折就掉碎屑,但這樣吃顯然更有味了。
方氏道:“好好的餅子,你折什麼,弄得身上全是碎碎。”
“娘,這樣好吃。”沈陵把自己的餅湊過去給她吃。
方氏皺著眉頭咬了一口,還彆說,原本沒啥滋味的餅,配上醬菜滋味還不錯。
沈陵一邊吃一邊含糊地說道:“娘,餅子可不可以薄一點,我想加菜菜。”
方氏下意識道:“吃個早飯還要求這麼多!”
心裡頭卻盤算了起來,這餅子上加點東西好像是好吃點,怎麼才能把這餅子做薄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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