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葉朔緩過勁兒來,試圖勸解:“要去假山的是我,要在那裡吹風的也是我,與你何乾?”
武一垂下眼眸:“沒有及時阻止小殿下,便是奴才的錯。”
葉朔:“……”
說的就跟你那邊真的能替我做決定一樣,也不想想,我啥時候聽過你的話。
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葉朔噎了噎,隨後繼續循循誘導:“你也說了,我是主,你是仆,若我一意孤行,你同樣沒有辦法,你難道還真能逼我做我不喜歡的選擇不成?”
“自然。”
誰知,武一聽了之後非但沒覺得不妥,反而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奴才隻聽聖上一個人的話,隻服從聖上一個人的命令,之前聖上吩咐過,所以奴才完全可以在察覺到危險的時候,不顧小殿下反對,將小殿下帶離那裡。”
可是,他沒有,他沒能及時察覺到假山的風會傷到小皇子的身體,這便是失職。
越說,武一心中的負罪感非但沒有消減,反而越來越重。
葉朔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整個人狠狠的顫抖了一下。
武一難道真的都不仔細想想,他從頭到尾除了給自己念話本、兼職說書先生、陪自己冒險之外,真的還有做過彆的什麼嗎?
念書一念一下午,嗓子都念啞了,冒險的話,整個皇宮他都快陪著自己逛過來完了,自己走累了,最後還得麻煩他抱回來或者背回來,以及,自己稍微多讀出來兩個生字,就要想方設法從他那裡摳出來點獎勵不可。
第一次的獎勵是射飛鏢,第二次的獎勵是射飛針,第三次是射飛刀、第四次、第五次……馬上他那一手暗器功夫都要被葉朔給學完學乾淨了,到現在武一還覺得自己是在哄孩子呢。
就這,武一還覺得小皇子特容易滿足,自己往樹上紮兩根針都能讓他興奮半天,簡直不要太好帶。
所以,這麼懂事的小皇子是肯定不會有問題的,有問題的就隻能是他自己。
葉朔:“……”
彆說了彆說了,葉朔整個人都快被愧疚感給淹沒了。
像葉朔這樣臉厚心黑的人都頂不住,可見武一究竟有多無辜。
見實在是說不通,葉朔眼一閉,心一橫,決定使出小孩子的成名絕技——哭。
葉朔胡攪蠻纏,又哭又鬨,死活不讓便宜爹罰他。
沒辦法,該說的都說了,就剩這一招了。
雖然有些丟臉,但架不住效果好啊。
你還彆說,這招還真的挺好用,見小兒子態度這麼堅決,如今高熱又剛退,怕他鬨起來又開始發熱,景文帝還真認認真真的思考了一番,最終看在小兒子生病的份上,決定勉為其難依他這一次。
“起來吧武一。”
景文帝不鹹不淡:“既然小皇子替你求情,那朕便饒你這一回。”
武一愣怔許久,緩緩從地上站起來:“謝皇上,謝小殿下。”
葉朔默默捂著胸口,感覺好受了一些,這才重新躺了下去。
武一很快告退,就在他準備去關房間門的時候,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太記子,終於忍不住問出了一個自己特彆想知道的問題:“我觀你似乎對武一格外的不同,為什麼?”
換成是自己,如果有人天天這麼監視著他,太子覺得自己不瘋就不錯了,哪兒還會對那人有什麼好臉色。
對於這個問題,景文帝也有些好奇,隨著太子話音落下,他也忍不住轉過頭來。
葉朔思考了一下,一臉誠懇道:“因為我覺得武一是個好人。”
可不是麼,又是送武功又是送暗器的,兼職說書先生和保鏢也沒有絲毫的怨言,像是這麼熱心腸的人如今這個世道當真是不多見了,葉朔恨不得對方一直就這麼跟著自己。
白嫖一高手隨時解答習武路上各種困難的人,簡直血賺,有了武一,自己就算是在這宮裡頭橫著走都沒關係,都不會有任何危險。
葉朔毫不猶豫,直接就是一張好人卡發過去。
感情一下子湧了上來,隨即葉朔表情一肅,一字一頓道:“在吾心中,吾將武一視為吾師。”
太子聞言,整個人猛地一震。
一旁的景文帝同樣是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對上小孩兒認真到顯得有些莊重的表情,霎那間,兩人心中不約而同的升起了一個念頭:壞了,這孩子不會是發燒把腦子給燒壞了吧??
與此同時,門外頭的武一同樣瞪大了眼睛,心頭不自覺跟著一顫。
因為練功的關係,他本就耳目極佳,故而即使是站在外頭,也能將房間內的動靜聽的一清二楚。
等素月端著涼水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那裡的武一。
“這位大人,這位大人?”
猝不及防猛地清醒過來,還不等眼前的宮女看清他的表情,慌亂之下武一腳下猛地一蹬,整個人瞬間竄出兩米,竄到了旁邊的樹上,然後眨眼之間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素月:“?”
似乎是被小兒子/小皇弟不似作偽的表情給嚇著了,景文帝和太子齊刷刷沉默了好久,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太子決定等會兒一定要問問太醫,是不是他開的方子有問題,還是說小皇弟真的把腦子給燒壞了,居然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為了打消他這個念頭,景文帝則給自己的小兒子解釋道:“朔兒,你要知道武一是暗衛,朕是決計不會讓他做你師父的。”
暗衛是什麼?暗衛是直屬於皇帝領導,隻聽從皇帝一個人指揮,隻對皇帝一個人負責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