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葉朔正在處理剛從河裡撈上來的魚,怕殺魚的時候弄臟了衣服,畢竟藥人穀看著也不太富裕,葉朔還特意換了一身粗布衣裳。
葉朔當初在水裡頭泡了一夜,身上好多東西都被江水衝走了,衣服被水泡的也變了形,已經不能穿了,他頭上上好的玉簪,如今也變成了隨便在哪棵樹上折下來的枝條。
可即便如此,也絲毫無損於他的容貌,尤其是那雙瑞鳳眼,裡頭微微泛著笑意跟水色,如江上海中波濤一般,漂亮的狠了,盯著他那雙眼睛時間一久,便頓生驚心動魄之感,看得人心頭一陣猛顫。
荊釵布衣,更顯青年姿容絕色。
正所謂郎豔獨絕,世無其二,便是如此。
這麼一個年齡相仿的青年出現在自己家中,還張口就叫自己主君,再見多識廣的姚芷也沒見過這陣仗,說話的時候突然間就磕絆了起來:“你、你是誰?”
“你怎麼會在我家裡頭?”
“我……”葉朔這邊剛張開嘴,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聽到動靜的霍天一他們就紛紛從房子裡頭走了出來。
看到自己一手帶大的徒兒之後,即使是生性冷漠的霍天一眉頭都不由得一鬆。
“哼,你還知道回來。”隻是霍天一這人向來不善表達,儘管心中思念,說話的時候也是下意識的夾槍帶棒。
好在這麼多年姚芷都已經習慣了,從前的時候姚芷也覺得委屈,直到後麵姚芷漸漸發現,大師父其實極為疼愛自己,時間長了,姚芷逐漸也就學會忽略那些不好的言語了。
一旁的葉朔知道眼前這師徒幾個好長時間沒見了,必定有很多話要說,自己這個外人實在是不方便參與進去,遂在一旁小聲說了一句“少穀主,幾位師父慢聊,我去給你們準備晚飯”之後,也沒多說什麼,就這麼又默默的坐回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姚芷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
不知為何,姚芷莫名覺得這青年孤零零的有些可憐,差點把師父們都在說什麼給忽略了。
美婦人注意到了這一細節,見自己徒兒的視線下意識的就跟著他走了,表情不由得一僵。
他們兩個這不是才見麵嗎?
早知道芷兒今天回來,就把這青年關在房間裡頭不準他出來了!
隻是那樣的話,若是被芷兒知道,怕是會越發的憐惜。
美婦人心裡頭那個氣啊,扭頭看到一旁渾然未覺的霍天一,她一下子就更氣了。
再看霍天一呢,此刻一點危機感都沒有,還在那裡上下打量自己的徒弟呢,見徒兒沒有受傷,霍天一立馬就鬆了口氣。
幾人一邊交流著什麼,一邊來到霍天一住的院子裡頭。
姚芷視線最後一刻,還停留在青年低垂著頭,在處理手中的魚蝦。
大約半刻鐘後,姚芷實在是按捺不住,在幾位師父問詢的空當,飛快的問了出來:“剛剛門口的那個青年…他是誰啊?”
這下子,就算是最為沉默的六師父,也喝不下去手裡的茶了,隻覺得心裡頭堵得慌。
霍天一聞言,非但不覺得羞愧,反而十分的得意:“這可是為師好不容易才在穀外發現的,特意想法子給你弄到穀裡頭做夫君的,如何,是不是比你那師兄要強上許多?”
“你若是滿意,大師父改日就挑選個黃道吉日,讓你倆成親。”
姚芷一開始就隱隱有所預感,以她對幾位師父的了解,幾位師父可不會輕易放陌生人進來,如今聽完了整個過程,姚芷更是一股熱氣直衝向腦門。
從前的時候幾位師父還隻是言語相逼,如今卻是直接把人給拐進藥人穀裡來了!
怪不得,怪不得那青年會是如此模樣,這樣的話一下子就能說得通了。
姚芷氣急:“大師父,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再做壞事了嗎?”
霍天一聞言卻是不以為意:“你情我願,如何能算是壞事?”
在霍天一看來,青年跟自己徒兒成親,自己則出手救他父親跟兄長,這很公平,怎麼就叫做壞事了?
確實,憑心而論,霍天一這樣確實說不上壞,但趁人之危卻是肯定的。
“更何況,他自己都同意了。”
至於葉朔本人是什麼感受,霍天一才不在乎。
這大概就是姚芷無法理解的地方,哪怕大師父見死不救她都不會說什麼,姚芷自己願意去救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就算是姚芷也無法逼迫大師父一定要有一副俠義心腸。
但是逼人賣身…這與惡霸又有什麼區彆?
有選擇的選擇才叫選擇,沒選擇的選擇根本就不是選擇。
就隻有一條路擺在麵前,旁人告訴你這是你自己選的,實在是笑話。
這就隻能是被逼無奈,不得已的犧牲而已。
“…我這就去送他出穀。”這青年確實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姚芷剛剛也確確實實是被蠱惑到了,但她依舊是沒有辦法接受。
姚芷站起身來就要走。
緊接著,霍天一在她身後開口道:“沒用的,他父親跟幾個兄長還在這裡,你現在就算是趕他走,他也不會走的。”
姚芷聞言腳步一頓,咬了咬下唇,最終還是想要去聽聽那青年自己怎麼說。
美婦人不放心兩人單獨待在一起,立馬就跟了上去。
看著老神在在,坐在那裡悠哉遊哉喝茶,仿佛一切儘在掌握的糟老頭子,美婦人真恨不得生吃了他算了。
等姚芷再出去的時候,發現剛剛還在那裡的葉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而不遠處的廚房卻升起了嫋嫋的炊煙。
姚芷走進廚房的時機十分的巧妙,恰好趕上葉朔提魚下鍋。
“茲拉”一聲,葉朔手裡的魚剛一入鍋,眼前的這口大黑鍋當即就冒起了滾滾的油煙。
古代的灶台就是這樣,哪兒都好,就是油煙跟柴火的煙霧收不住,葉朔每回都要被嗆到,再加上他內傷還沒好,咳嗽起來的時候難免就會牽動傷勢。
沒一會兒的功夫,葉朔的鼻尖就冒出了一層細汗。
葉朔隨了他娘,一身皮膚本來就白,這麼一咳嗽,一蹙眉,就更是顯得弱氣,也更惹人憐惜。
美婦人看到這一幕,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果然自己的預感沒錯,這青年他果然就是個妖精!
從前的時候可沒見他這麼嬌弱,自己徒兒這一回來,他立馬就嬌弱起來了。
美婦人趕忙去看自己的徒兒,不出意料,如今徒兒全部的注意力都被他給吸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