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朔知道想要再恢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故而他也不著急,一點一點,慢慢改就是了。所以他隻是道:“既然府上大喜,那今天我就叫廚子多做兩樣素菜。”
由於葉尋在孝期,按照大周的規矩不得食用葷腥,基本都跟他同食的葉朔自然也鮮少沾染葷腥。
葉尋自然是知道九皇叔雖然嘴上未說,但卻處處都在照顧著自己,他那麼愛聽曲子的一個人,也都把府上養了三年,他走時都沒舍得動的樂師們給遣送出了府,至於去酒樓聽書喝茶這些愛好,他也都戒了。
葉尋守孝期間不能出府,葉朔也跟著不怎麼外出了,省得他在府裡頭孤單。
太子隻是他的兄長,按理說沒有那麼的嚴格,但葉朔怕葉尋心裡頭難受,還是主動的換下了顏色鮮豔的衣服,穿上了素色的衣服,順便讓管家把府上顏色喜慶的紅燈籠什麼的也都給換了下來。
當下東宮被封,葉尋無處擺放父親靈牌,葉朔專門讓人收拾出了一間屋子用以供奉,一日三柱香,從不間斷,哪怕葉朔起的晚了些,吃早膳之前也都會去查看一番,偶爾的,也會跟葉尋一道,在太子的靈牌前頭聊一聊。
儘管葉朔這輩子跟葉尋隻差四歲,如今卻是漸漸頂替了父職,使得葉尋縱使父母都不在身邊,亦有支柱,不至於一下子轟然倒塌。
等陪著葉尋用完了午膳,一直等到被接二連三的消息搞得精疲力竭、晚上不停做噩夢的侄子睡著記之後,葉朔才打著哈欠,從他的院子裡頭走了出來。
在他刻意留心之下,很快就撞見了同在府上的姚芷。
“正好父皇今日裡賞賜了新茶,一道去亭子裡頭喝喝茶,如何?”葉朔主動邀請道。
今天是他得封親王的大喜日子,姚芷自然是不忍心掃了他的興。
本身青年最近的日子已經夠苦了,姚芷下意識的就想要順著他一些。隨著相處的時間增多,姚芷越發覺得他性子實在是溫柔,而溫柔的人,則最容易受傷。
憐愛憐愛,對於女子來說,愛與憐從來都是分不開的。
愛會生憐,憐亦會生愛,漸漸的又會生出想要幫他分擔的心思。
正是因為姚芷這段時間跟著他一起經曆了一些事,所以才看得分明,他得封親王的風光背後,亦有旁人不能知的苦痛。
兩杯熱茶下肚,就在姚芷準備給他添新茶的時候,無意間一抬頭,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躺在藤椅上頭睡著了。
初冬雖不似隆冬那般寒冷,但也十分易受寒,索性亭子六角都被裹的密不透風,旁邊又有爐子燒著,倒是也還好。
偶爾有寒風吹過,隱隱的,來往的仆人們還能夠看到亭子裡頭的兩道身影。
如此又過了幾天,從落水開始,轉眼三個月過去,四皇子的腿也總算是好的差不多了,今天是他試著下地的第一天,聽到姚芷說這事兒,葉朔還專門過去看,啊不探望他來著。
複建這事兒也不見得就比治傷簡單,此事患者的意誌尤為的要緊。
四皇子如今就仿佛蹣跚學步的孩童一般,一切都要重新來過,其中苦痛可想而知。
但葉朔這群兄弟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拚搏向上的精神,一個比一個能忍,一旁葉朔看著都覺得疼,但整個過程四皇子愣是一聲都沒吭。
等四皇子完成了今天的量之後,滿頭大汗之際,就看到自己弟弟呲牙咧嘴,好像傷的是他一樣。
葉朔實在是忍不住,朝著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牛。”
四皇子:“……”
自己這個弟弟,感情實在是過於豐富了一些,像他這樣磕破了點皮就痛哭流涕的才是少數吧?四皇子不禁有些無奈。
姚芷觀察過後,很快就拿出了兩種方案,一種是速成的,但是會很痛苦,一般要配合針灸跟藥物,另一種是慢慢調養,但是時間會稍長一些,差不多半年到一年這個樣子,才能夠徹底恢複正常使用。
葉朔幾乎是閉著眼睛都能夠猜到四皇子會選哪個,事實也確實不出他意料,不等姚芷將後頭的那個辦法說完,四皇子就已經果斷的做出了選擇。
都是一群乾大事兒的人,在意誌力這方麵,葉朔永遠佩服他們。
又是一個月過去,葉朔眼睜睜的看著四皇子從一開始的步履蹣跚,變成了如今的健步如飛,如此迅速,葉朔就算不是專業學醫,也知道這麼急於求成不是好事,於是偷摸問姚芷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姚芷當時手上的動作就是一頓,她沒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這麼高強度的活動,怎麼可能不記留後遺症呢?
按照姚芷的估計,甚至都等不到晚年,最多十年的功夫,不好好調養的弊端就會逐漸顯現出來了。
可現實是,不是四皇子不把自己的右腿當回事兒,而是眼下這種情況,由不得他再繼續等下去了。
景文帝的突然受傷,一下子就打亂了四皇子的計劃,使得他不得不提起開始行動起來。
不爭是爭的法子隻適用於父皇身子康健的時候,有時間的情況下四皇子自然是等得起,但現在想不被大皇子六皇子他們徹底甩下,四皇子就隻能夠奮起。
有的時候,人算不如天算,當真是時也、命也。
好在四皇子比六皇子還要提前進入六部,加上賢妃在背後出謀劃策,四皇子根基同樣不淺,等他真開始行動起來,同樣也不可小覷。
待太子身死的餘韻過去,朝堂之上很快就又風雲變幻了起來。
平靜隻是一時,爭鬥才是常態。
就在葉朔安安靜靜的跟姚芷跟葉尋在府上過自己小日子的時候,景文帝那裡卻是依舊夜不安寢,時常的,便要想起太子生前的模樣,總也靜不下心來。
再然後,就傳來了景文帝欲到皇家寺院,紫廬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