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心裡頭有數,那我便也放心了。”
如此,這宮裡頭便沒有什麼事能叫她心焦了。
葉朔深吸了一口氣:“所以趙娘娘,我去幫你把這東西銷毀,實在是不必留著了。”
“我怕暗衛估計已經知道了。”
趙充容聞言心裡頭一驚,但她卻罕見的,沒有多少緊張的意味,大約是到了眼下這個地步,她實在是也沒什麼好害怕的了吧。
能夠及時發現暗衛的存在,說明眼前這個孩子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紈絝,趙充容越發的放心了。
將紅色藥丸放到地上用腳碾碎,沒一會兒的功夫,這枚一直以來都是鮮豔無比的小東西沒一會兒的功夫,便與地上的塵土融為了一體,光鮮不再。
還以為是多麼厲害的玩意兒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到了後麵,趙充容實在是精力不濟,葉朔見狀,於是便提出了告辭。
臨走的時候,趙充容實在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對聖上……”
葉朔頓了頓,最終說了一句:“看開了。”
不是原諒,不是不在意,而是看開了。
“有些事情何苦計較那麼多呢,人生在世,難得糊塗。”若是一樁樁一件件都要計較報複,他恐怕是沒有那麼多的力氣。
難得糊塗,好一個難得糊塗……
若是當年自己也能夠這麼想,恐怕事情便會變得大不一樣了吧。
趙充容到底還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葉朔從書蘭齋走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急匆匆趕來的景文帝。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景文帝就從勤政殿來到了這裡,前後也不過就一炷香的功夫。
景文帝起初的時候原本是打算下令將挑撥離間的趙充容處死,結果等真到了這裡,他反而躊躇了起來,竟有些不敢上前。
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還是太子自絕那次,他也像現在這樣兩條腿仿佛灌了鉛,動都動不得了。
景文帝忍不住想,若是趙充容真把自己曾經下令,叫穩婆秘密將小兒子處死的事情告訴了他,日後父子兩個,怕是再也就回不去了。
若是從前,自己有那麼多的兒子,景文帝壓根不在乎這一個兩個,即便是現在,他的兒子也不少。
所以就算是被發現了又能如何?
景文帝心裡頭這麼想,手上卻不受控製,握著珠子的手竟隱隱有些扭曲。
就在景文帝臉色幾經變化之際,葉朔就這樣從書蘭齋裡頭走了出來。
景文帝幾乎是下意識的看向自己兒子的眼睛,試圖分辨裡頭究竟是個什麼情緒。一時之間,他突然就有些不敢問,趙充容剛剛究竟都對他說了什麼。
對於他的出現,葉朔並不意外,再者說,他也不覺得這事兒裝傻就能夠糊弄過去。
以便宜爹一貫的性子,以後這父子怕是做不成了。
便宜爹防備心重,容不下身邊生了嫌隙的皇子。
更何況這麼多年過去,葉朔也有些覺得乏了。
四目相對,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
最後還是葉朔先開的口:“趙娘娘剛睡下,父皇還是不要叫人打擾她了。”
壓根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景文帝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便宜爹這人還算是信守承諾,他既然這麼說了,應該就不會對趙充容怎麼樣了。葉朔撓了撓頭,見這裡也沒自己什麼事兒了,於是道:“多謝父皇。”
“既如此,兒臣便先告退了。”
見他轉身欲走,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疏離,景文帝心頭猛地一緊。
“等一等!”
葉朔不得不停下腳步:“父皇還有何吩咐?”
景文帝張了張嘴,如此反複幾次之後,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馬上要到你生辰了,朕提前讓禦膳房給你準備了筵席,就在後天,屆時朕也會去,你……可還要回秋吾宮?”語氣之中,竟帶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小心翼翼。
即便是尊貴如帝王,亦有害怕失去的東西,若沒了他,自己最後便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了。
刨除景文帝皇帝的身份,隻作為父親,待他老去,亦有同自己的孩子地位顛倒的那一天。
從前的景文帝有多得意,麵對孩子說一不二,如今終究要一一還回來。
父母與子女之間,有些時候,就仿佛是一個輪回。
這麼多年,葉朔哪兒見過便宜爹說過這樣的話。
然而葉朔的愣神,卻叫景文帝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