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朔:“以如今那群人的模樣,恐怕是夠嗆。”
隔了老遠,看著如今北庭的戰俘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大周之人稍微一個動作,都能叫他們顫抖不已,加上少糧,每天都吃不飽飯,全靠一口米湯吊命,如今就算是給他們武器,他們也不一定能握的住了。
定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艱難道:“若是這般…北庭未免太過狠毒。”
不管結果如何,這些可都是保家衛國的將士,他們如何能夠忍心!
但仔細想想,這其實才是北庭的行事作風。
北庭信奉狼王,更是將草原上的野狼視作自己的圖騰,這等環境下生長的北庭人天性殘忍,非禮儀人也,不可以常理揣度,人命在他們眼裡猶如羔羊無異,從來就隻分有用的、無用的,可以吃的、不可以吃的。
葉朔重新坐下,斟酌半晌,道:“且再等一等吧。”
再等七天,不管怎樣肯定就會有結果了,到時候葉朔都準備把人送回去,然後退兵了。
於是就這樣,大周突然的沉默,叫北庭一眾戰俘越發的驚恐不安,生怕下一個就輪到了自己。
這七天時間,幾乎是他們這輩子最為煎熬的時候了。
當儈子手轉變成為獵物,並不會比他們刀下的亡魂好到哪兒去,臨死之前,縱使曾經將人命視作牛羊牲畜的他們,亦是醜態畢露。
每每這個時候,眾人都會在心裡頭問一遍:為何到現在了,他們的狼王還不來接他們?沒關係,自己再支撐一下,或許明天就到了。
什麼?明天也沒來,那就應該是後天,不,不對,肯定是後天!
一天一天又一天,從希望到絕望,這個問題總也沒有答案。
然而這種事,縱使是狼王也不可能明目張膽,不能做的太明顯,否則的話其他將士怕是該寒心了。
眼見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道那大周的皇帝是殺乏了,還是良心發現,亦或者是猜到了他們的意圖,等約定的時間一到,狼王迫於無奈,隻能將那兩千萬兩銀子裝入箱中,送來邊境這裡。
這回送銀子的不再是呼延光一人,北庭的左賢王也到了。
左賢王麵容陰鷙隻是粗略的掃了餘下的那一萬人一眼,便看出果然如自己所料,這麼些日子,這些人人早就下破了膽,畏大周如畏虎,儼然是已經不能再用了。
倒是這大周的皇帝,與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青年並非自己想象的那樣瘋狂,看起來倒像是個正常人,但他的所作所為,卻跟他無害的長相半點不相符。
不管是不是真瘋子,就單論他眼都不眨,一口氣殺光他們北庭的使臣,自斷後路,主動對上兩國聯合進攻這件事,就沒幾個皇帝有這樣的魄力。
但凡再多等上兩個月,大周那邊若是許了公主過來,借昏禮一事路上往來的時候再多磨蹭一會兒,等春天到了,北庭的草地萌發新芽,便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可惜啊,可惜。
注意到左賢王的眼神,定王當即就變得警惕了起來。
這人什麼意記思?老盯著弟弟看是想做什麼?
就在定王認定了此人必定在心中恨極了他們之時,忽聽得左賢王話鋒一轉,朝著葉朔拱手道:“周皇好手段,我北庭心服口服。”
葉朔一門心思全在那些箱子上頭,也沒聽清他都說了什麼,隻是隨口敷衍了一句:“左賢王過獎了。”
葉朔大腦裡頭不停的盤算著,這麼多銀子,能做多少事情。最起碼從春耕到收獲的這幾個月裡頭,應該是不用愁了。
而對於如今的左賢王來說,如何處置這一萬人倒是成了問題。
善待太過國庫那邊支持不了,但若是想方設法處理掉,又怕被人發現,如今這些人更像是燙手山芋,實在是棘手極了。
左賢王很快離開,擔憂之下,方將軍跟許將軍等人也很快就圍聚了上來。
“敢問聖上,那左賢王剛剛都說了什麼?”左賢王為人狡詐陰險,而他們這邊又殺了北庭那麼多人,方將軍跟許將軍不免有些擔憂。
葉朔沒怎麼猶豫,張口便道:“左賢王說此一時彼一時,一時勝利證明不了什麼,叫朕小心,他們北庭早晚會報複回來。”
猝不及防,一旁的定王愣住。
等等,自己剛剛全程都在,怎麼不知道那左賢王還說過這話?
然而方將軍跟許將軍幾人卻是深信不疑,在他們看來,聖上是不會說謊的,亦或者說,這樣的答案才更符合他們的預期。
再者北庭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依照他們的性子,不可能不報複回來。北庭不光會報複,還會用比著之前更為殘忍的方式報複。
大勝的得意悄然褪去,兩位將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緊張起來。
“卑職明白,日後自當謹慎小心。”
等眾人走了之後,葉朔忽見大皇子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望著自己,就好像自己剛剛做了什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樣。
葉朔見狀,有些無語:“你那是什麼表情?”
定王瞬間冷靜下來:“臣不敢。”
知道他心裡頭再想什麼,葉朔義正言辭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為了統一大業,隻能暫時委屈他們了。”
居安思危,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不能得意。
葉朔口口聲聲說的好聽,然而想真的實現這個目標,卻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且這種事也不是他一個人努力就能成,要所有人都聯合在一起,上下一心,才有機會真正的實現。
所以他不光要騙許將軍,還要去騙大周的百姓。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定王還是忍不住對許將軍還有百姓們心生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