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徐老將軍走了之後,少年立刻就老實了下來。
“徐夔,是吧?”過了一會兒,他冷不丁的聽到上頭傳來這樣一道聲音。
“哪個夔字?”
“就…夔獸的那個夔字。”見聖上跟定王還是有些不解,少年便大著膽子,借了桌上的筆墨,寫給兩人看。
定王抽空瞥了一眼,發現隨便一個小卒子,所書之字都比自己弟弟寫出來的好看數倍。
說真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愧嗎?
無視便宜大哥怪異的眼神,葉朔借過紙張,這才有些了然。
夔乃是神話傳說中一條腿的怪物,根據《山海經·大荒經》記載:東海流波山,入海七千裡,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水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黃帝得之,以其皮為鼓,橛以雷獸之骨,聲聞五百裡,以威天下。
這名字倒是貼切,也威風,就是不知他是否能夠擔的起了。
“剛剛你說你是前三十,具體是多少?”葉朔問。
徐夔老老實實:“回聖上的話,小的乃是第三名。”
“竟然是榜眼啊。”一旁的定王不免有些驚歎:“可以啊你。”
徐夔被定王直白的誇讚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嘿嘿一笑:“回王爺的話,小的乃是天生神力,且當天起的太晚未能吃飽飯,不然的話未必不能爭一爭這第一。”
“…年紀不大,口氣不小。”若非是瘸了一條腿,說不得定王還真要同他比較比較呢。
緊接著,定王話鋒一轉:“不過,本王喜歡,你這爽利的脾氣,最合本王的胃口。”
說著,定王忍不住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少年渾不在意,甚至還十分的高興。
一旁的葉朔見狀,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趁著兩人閒聊的空當,葉朔不由得掀開門簾,走進最裡麵休息安寢的地方。
沙盤、輿圖等皆在此處,這本是主帳才有的東西,如今徐老將軍竟然將其儘數放到了自己帳中。
徐老將軍倒是想的明白,自然知道既然聖上來了,這軍隊的指揮權自然是落到了他的手中,更何況礙於身體狀況,徐老將軍已有卸任的念頭了,既然無法繼續再行軍打仗,那及早的交出手中的軍權,才是上上之策。
身為將軍,大多都是戎馬一生,要麼戰死沙場,要麼等到了一定的時候就被上頭給清算了,徐老將軍不求其他,隻求像是老鎮國公那樣就行了。
再者說了,許中跟方士全那邊早就跟他通過氣兒了,徐老將軍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葉朔想了想,然後將徐夔還有定王叫了進來。
徐夔乃是徐老將軍之孫,應當是可信的,待兩人進入內帳之後,他指了指沙盤,又指了指輿圖:“這兩樣東西,你可能看懂?”
“自然。”徐夔從記事開始看的最多的就是這兩樣東西,又怎麼會看不懂?
話音落下的瞬間,徐夔便在葉朔的示意下,慢慢解釋了起來。
“此處乃是陳國的腹地,往來貿易多彙於此,這裡乃是陳國王都,還有這條河道……”
不得不說,這少年雖然隻有十七八歲,但言談之間極為流暢,他數陳國城池還有地形之時,如數家珍一般,這便是家學的好處了。
一直到深夜,感覺聽的差不多了,跟他在上京的時候聽說的差彆並不大,葉朔才讓他離開。
“小的告退。”
等少年走了之後,定王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了一件事:“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徐老將軍的六個兒子似乎是都已經……”
“嗯,朕知道,都已經戰死了,如今怕是隻剩下這一個有出息的了。”
六個兒子無一生還,這要是放在外頭都算是極為罕見的一件事,但若是在邊關,在戰場,簡直再正常不過了,運氣差一點,一場下來恨不得就都死的七七八八了。
同樣領過兵的定王不禁有些唏噓:“難怪徐老將軍會如此,未免就沒有想要保護這少年的意思。”
“但很明顯,他跟自己的叔伯還有祖父一樣,極為渴望戰場。”葉朔從這少年眼中很輕易就捕捉到了渴望兩個字。
“瞧你這話說的,這分明就是兩件事。若換成是你,你怕是也不能這麼容易就接受吧。”定王看著已經是三個孩子父親的弟弟。
葉朔想到自己三個女兒,若是她們未來也如這少年一般,喜歡遊走於生死的邊緣……
葉朔呼吸一滯。
不過便宜大哥有一點說錯了,徐老將軍之所以如此打壓這少年,不光是因為避嫌跟保護,還有更要緊的原因。
就在葉朔想著什麼的時候,突然看到對麵的便宜大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了一句。
“話說剛剛聖上您可有聽到,那少年說自己天生神力。”若論天生神力,定王自己也算是一個。
當初他還覺得這玩意兒極為的稀罕,結果身邊天生神力的人越來越多,感覺都已經不值錢了。
“臣年紀大了也就罷了,聖上您也是天生神力,不知這少年比起你來,如何。”
葉朔:“……”
“無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便宜大哥越來越悠閒了,就好像是……他當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