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警衛連要攔車,一看車牌,沒人敢吱聲,直接給放行了。
“就送到這兒吧,改日再聚。”薄幸月招了下手,那股灑脫勁兒跟十八歲時算是一點兒沒變。
“行,你照顧好自己。”
獵獵風聲蓋過了連祁的嗓音。
直到目送兩人進去,他才驅車離開。
這麼幾年沒回來住,大院的房間始終有專人打掃得一塵不染。
到了門口,薄幸月摸鑰匙的同時,發覺兜裡還一盒萬寶路的黑冰爆珠。
這麼幾天連軸轉,她都快忘了是誰塞過來的。
她沒什麼煙癮,之前是偶爾抽抽,如今是徹底戒斷,乾脆用薄荷糖代替。
剛將那包女士煙扔進垃圾桶,薄幸月就聽到鐘靈叫喚:“我想吐……”
鐘靈麵色酡紅,正迷迷糊糊趴到沙發上睡著。
怕她著涼,薄幸月還特意拿來條毯子給人蓋上。
後來她拎了個垃圾桶過去,結果鐘靈乾嘔了半天,什麼事兒沒有,人倒是清醒了幾分。
知道這姑娘是個不長心眼兒的,薄幸月放不下心,趿上拖鞋去泡蜂蜜水。
“月亮,我好想你啊。”鐘靈眼眶泛紅,還跟小孩子一樣抱著她傻樂。
薄幸月給人扶起來,親自監督她把一整杯蜂蜜水喝完才罷休。
鐘靈支著手肘,烏溜溜的眼珠轉動著,拖著懶洋洋的腔
調問:“對了,你今天去寺廟,住持跟你說什麼了?”
慧能大師不輕易接見客人,不少人在他那兒吃過閉門羹。
幸而幼時薄幸月就跟著父親去廟裡拜訪過,兩人有過幾麵之緣。
再次相見,住持並不意外,隻是朝她點頭示意:“施主,許久未見了。”
薄幸月微微頷首示意,恭敬行禮。
“可是有放不下的心事?”住持闔眼,撚動佛珠,將她來的意圖猜到了七八分,隻叮囑說,“一切有為法,有緣自會相見。”
冷稠的月光蔓延進來,薄幸月收回思緒,淡聲說:“沒什麼,睡吧。”
……
在普仁的入職手續辦妥後,薄幸月的工作生涯正式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忙碌。
過年這段時間,酒駕醉駕多發,一整晚,醫院燈火通明,走廊上充斥著擔架輪子滾動的痕跡。
淩晨六點,忙活完兩台手術,薄幸月在洗漱間簡單洗了把臉,眼底的疲憊遮掩不住。
再過一會兒,就是住院部的查房時間。
幾個實習醫生亦步亦趨跟著她。
薄幸月紮著低馬尾,走得不快,卻步步生風,衣角揚起,依稀能看見胸牌上的小字。
她走到床位旁,溫聲問了幾句患者的情況。
熟悉她的患者都會禮貌地喊一聲“薄醫生”,畢竟普仁的外科醫生中,她人漂亮還耐心。
想給人留下不深的印象都難。
不過對於這位空降來的同事,背後的議論就一直沒停過。
不久之前,薄幸月就聽見過水流聲後夾雜的竊竊私語。
“聽說了沒,薄幸月背後的勢力挺大的。”
八卦的話題開了個頭,弄得當事人都沒著急,興致盎然地等著詳解。
“什麼關係?”
“有人碰到她從車上下來,坐的是機關單位那邊的車,說她是某個大佬的情兒。”
“怪不得呢,我說主任怎麼就那麼青睞她……”
恰在此時,薄幸月推開隔間的門,麵容平靜地走出來。
兩個議論著的小護士瞬間噤若寒蟬,訕訕離開。
她擦乾淨手上的水漬,心情上一點兒起伏澎湃都沒有。
閒言碎語聽聽就好,真往肚子裡擱才是沒必要。
快到下班時間,幾個實習生蠢蠢欲動,聚在一起放鬆。
起先是在
聊八卦,後來的話題則逐漸偏離。
“那邊那個好帥啊。”
“人高腿長,看個後腦勺我就知道絕對是我的菜!”
薄幸月查完房聽了幾耳朵,不以為意般做好收尾工作。
隨後,她垂下眼睫,打算直接回辦公室。
目光落到走廊的儘頭,視野變得開闊起來。
下一秒,她的心跳猛然沉了幾下。
不是因為彆的,隻是那背影實在太熟悉。
落拓的、清冷的……
慢慢與多年前少年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身後有人在喊:“季隊。”
終於,他轉過身,視線平靜地劃過她的臉龐。
像是晚風吹過湖麵,隻留下來一絲漣漪。
男人長身玉立,頎長挺拔。
白襯衫熨帖,領扣散開兩顆,喉結分明。
袖口往上卷著,手臂受傷的地方不斷有汨汨血珠冒出來。
往下是西褲,係在腰間的皮帶是統一配發的07式,氣質禁欲又撩人。
時隔太久,十幾歲的記憶如同老照片,逐漸在泛黃褪色。
如果說那時的開端是她布下的天羅地網的一場局,那麼多年後的重逢,隻能用命定的巧合來解釋了。
實習生見她愣神許久,擔心地拿手去晃動視線:“薄醫生——”
盛啟洲快步走過去,正想問及他怎麼剛休假就掛彩,結果察覺到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季雲淮居然怔忪了片刻。
順勢望過去,薄幸月毫不避諱地打量著,遲遲沒有開口。
察覺到兩人間的氛圍暗潮洶湧,盛啟洲是個嘴上沒把門的,當即揶揄含笑:“怎麼,認識啊?”
光線被切割得影影綽綽。
季雲淮眉骨如刻,神色寡淡,語氣卻決絕:“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