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念你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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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混沌,門板外的動靜停下來了。 21
可能戚嘉禾以為她睡著了,到底沒說什麼,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薄幸月感受到了脖頸處的冰涼,平複著氣息,如同擱淺在岸邊的一條魚。
“麻煩季隊先讓我把衣服穿好。”
再繼續糾纏下去,裡麵的那條浴巾岌岌可危。
她眉梢一挑,明麗的臉龐滿是風情,卻不顯得輕佻。
見季雲淮避開她視線,整個人仿佛定住般,薄幸月的興致愈發盎然。
倏然間,她扯住他衣領間的橄欖綠領帶,挽了幾圈,藤蔓般蜿蜒在嫩白的一截小臂上。
紅唇輕吐出幾個字:“這麼幾年,為什麼一個都沒談?”
季雲淮向來情緒不外放,脖頸間青筋凸顯,麵上仿佛在聽她討論什麼無關痛癢的小事。
良久,男人黑沉的眼眸深不見底,喉結輕滾,不甘心般反問著:“你呢?”
成年人之間才能得到這樣的回答。
明明都還是新手,但兩人都天生反骨,不想露怯,於對方麵前裝得遊刃有餘,在暗流湧動的情|欲中較量著。
薄幸月吟笑著,不答。
壁燈的暈染下,那一雙狐狸眼格外澄澈,故意用直白的眼神打量著他皮帶扣上神聖的五角星徽章。
“隊長,你該走了。”
她鬆下拽著的領帶,走到床頭櫃邊上,蓋上指甲油的蓋子。
季雲淮並不買賬,眼眸中波瀾暗湧:“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
男人克製住胸腔的起伏,內斂中夾雜著盤根錯節的情緒。
在這一場博弈中,一旦誰先動心糾纏,就注定成為對方的手下敗將。
“因為沒遇到更好的。”發絲沾上唇角,薄幸月用指尖撥開,眉心微動。
……
一早上再次醒來時,可能是昨晚的冷風徹骨,薄幸月隻感覺到了頭疼。
最後的印象也隻停留在季雲淮得到答案後,靜默良久拉開門離開。
她穿著純白的棉質睡衣,卷發掃得肩後有些癢,推開窗戶才發現,北疆居然又開始下雨了。
吃早飯的時候,薄幸月看了眼手機上的天氣預報,發現這樣的降雨天氣還要持續好多天,極有可能造成積雪性的洪澇災害。
後麵幾天在醫務室值班時,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內心始終惴惴不安。
不知道是在為誰,還是在為這樣陰沉的天氣。
室外暴風驟雨,周圍的氣壓也似乎有點兒低。
方一朗提了袋水果進來,關切道:“薄醫生,你嘗嘗這橘子,特彆甜。”
恰在此時,季雲淮跟著隊員走進來。
本來就是午休時間,吳向明沒事兒也跟在兩人後頭,一臉的混不吝。
季雲淮的視線根本沒落在她身上,單手抄兜,眉骨挺括。
怎麼都看不出兩人前幾天是近到能吻上的關係。
當方一朗給隊員檢查開藥時,吳向明就拿了個凳子過來湊到她跟前。
“薄醫生,我們今個兒冒雨跑了五公裡的越野,隊裡就有人發燒了。”
吳向明是個自來熟,之前她給人中暑喂藥的時候就發現了,他跟誰都能聊得來。
填寫病曆本的時候,她問他多大,吳向明就撓頭一笑,“我二十,薄醫生您比我大,要不是因為季隊,我應該喊您姐姐的。”
思來想去,弄得像“隊長夫人”這個名號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
薄幸月看著桌上的橘子,反正也吃不了,她抬睫問了句,“你吃橘子嗎?”
吳向明立刻展露出笑顏,殷勤道:“我最喜歡吃橘子了,隊長夫人真好。”
跟人混熟了後,他連薄醫生都不喊了,怎麼自在怎麼來。
方一朗撩開隔著的一層簾子,吳向明正好看到他桌子上的一袋子橘子。
吳向明了然,恍然大悟道:“原來是方醫生買的橘子,我說怎麼吃起來酸酸的……”
這小子最大的特性就是嘴上不饒人。
方一朗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被這麼調侃,倒也不覺得尷尬。
吳向明剝開橘子皮,又往嘴裡塞上半個橘子,臉上的神情卻在頃刻間從輕狂變為罕見的嚴肅。
他戴上軍帽,腳下生風。
在薄幸月和方一朗都處於茫然的狀態時,裡麵的病床邊上傳來一陣交談聲。
還在發燒的那一名隊員顧不得自己的身體狀況,綁好軍靴的攜帶,臉色漲得通紅。
他將軍靴蹬地,站得筆挺,對著季雲淮敬了個軍禮,字字鑿刻入骨,“隊長,您讓我去,就是死,我也得死在救災現場,而不是躺在醫務室……”
這時候,耳邊的聲響才從一開始的救援警報轉為廣播通知。
“全體官兵迅速集合救災——”
“全體官兵迅速集合救災——”
“……”
很快,原本還在休息中的官兵從四麵八方集結,如疾風矯健,共同奔赴向操場。
像是在這暗夜中劃破出一道亮光。
薄幸月抿了抿唇,心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揉捏著,下意識提著一口氣。
她看向桌麵,上麵還有吳向明半個沒吃完的橘子。
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酸澀,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季雲淮批準完,舌尖頂著後槽牙,口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那就給我活著回來。”
“保證完成任務。”
那一刻,薄幸月準確地感知到,自己心頭的悸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烈。
暴雨掩蓋著整齊作響的腳步聲,隻能看見一個個英勇無畏的身影逐漸縮成一個點,而後消失不見。
季雲淮小跑在前方,吹皺的作訓服一角如同揚起的帆。
薄幸月一路追出去,雙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裡,沒忍住喊了聲:“隊長——”
換做彆人,季雲淮可能不會立刻停下來回話,畢竟軍情命令大於山。
可這般熟悉的嗓音,是他日思夜想的,在腦海裡縈繞了將近六年的存在。
暴雨中,季雲淮停留下腳步,作訓服蒙上深色的水意。
“怎麼了?”他側臉輪廓淩厲,眼眸黑白分明。
薄幸月仿佛看見了高中時的少年。
一如既往,仿若時光被拉扯到初見的模樣。
她將手上的平安符卸下來,雙手遞過去交付,千言萬語隻化為一句:“季雲淮,平安歸來。”
似祈願,也似重若千鈞的允諾。
“謝謝。”
季雲淮眼神複雜,接過後,將那枚平安符小心翼翼揣在口袋裡。
隨後,頭也沒回地跑遠在雨中。
過了很久,薄幸月覺得自己都忘不掉那一道身影。
屬於逆行者的背影。
永遠高大挺拔、疏朗凜然,逐漸與多年前清冷內斂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那一枚平安符還是這麼多年她一直戴在身上的物件。
當時她出生後不久生了場重病,還是母親為了護佑她平安,去了山上有名的寺廟祭拜,聽說三步一跪扣,才求來了兩枚平安符。
母親的那一枚她一直妥善封存在遺物中。
而她自己的,贈給了季雲淮。
希望他一世安寧,歲歲平安。
……
集結後,部隊裡一眾官兵接上級通知,目前的洪澇隨時在失控邊緣,他們坐上軍用卡車,出發前往災區。
彎彎曲曲的山路跌宕起伏,晃得人心情愈發不寧。
盛啟洲扣上頭盔,跟他碰拳,虎牙明晰:“季隊,老規矩。”
兩人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了,一旦有緊急情況,都會在出發前跟對方碰拳,表示一定要平安歸來。
季雲淮抬眸,目光從錢包夾層裡那一張北疆的月亮移到盛啟洲乃至卡車內所有戰士的臉上。
碰拳的時候,他又篤定的目光掃過眾人,比著心口,“都彆先倒下,平安回來,一個都不能少。”
吳向明也比了下心口,眼眸漆黑明亮,“我嘛,是絕對不會先倒下的。”
……
隨後,有關北疆的災情火速登上微博頭條。
通過前線記者傳來的圖片可以看到,北疆多地連降暴雨,受災狀況嚴重,洪水如猛獸襲來,已造成相當一部分民眾受傷甚至無家可歸。
災區的狀況牽掛著各地民眾的心,許多人自發性地在社交平台中關注救援狀況,捐助救援物資。
薄幸月是在下午收到收隊通知的,由於他們所在的醫院離災區較近,院長牽頭組建了救援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