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初垂著頭,騎虎難下,隻能用近似平靜的嗓音念出來:“你是遙不可及的那輪月亮。”
月亮這個詞兒眾人都很熟悉,正是薄幸月的外號,大家都這麼喊,似乎成了種習慣。
所以開頭一出,就有人回過頭觀察她的表情。
薄幸月表現得稀鬆平常,從小到大,無論是由於外貌還是家世,大大小小的告白她真的聽過不少。
“如果我不能摘月,那就讓月亮落入我的懷中。”
薄初迫不及待地疊上那封信紙,冷冷淡淡地說:“沒了。”
早知道大冒險要涉及這種項目,她應該去找個能薄幸月下不了台的。
包廂裡,不知道是不是這封信的文字觸動了某些人年少時光的追憶,居然少有的靜默下來。
這樣的年少愛戀太過隱秘,很能撩撥起人的心弦和想要窺探的欲|望。
雖然是封匿名信,但還是成為了當天組局的話題之一。
“誰寫的啊,這麼浪漫。”
“喜歡我們附中之光的人可多了去了,指不定誰呢……”
“不會在座的就有吧——”口無遮攔的男同學沒個正形說,“現在人附中之光可還單身呢,當初能寫情書告白,乾脆把人追到手得了啊。”
輪到下一輪遊戲,薄幸月手氣不怎麼好,輸了。
她漫不經心道:“我選真心話。”
薄初給旁邊的女人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按照商量好的來。
真心話的問題是——
“所有前任中,哪一任最讓你難忘?”
眾人起哄的嗓音幾乎掀破房頂,無論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都挺期待這個問題的回答。
“我就一任前任。”薄幸月盈盈一笑,尾音上揚,自問自答道,“難忘麼?倒確實是挺難忘的。”
眾人起先是震驚,驚訝於薄幸月居然真的隻談了一任,而且那一個前任還就坐在包廂裡。
季雲淮的神色籠在煙霧下,晦暗不明。
眼神冷淡到隻有觸碰過的人知道是怎麼樣的礁石暗冰。
夏日的夜晚,不安的躁意湧上心頭。
在幾輪遊戲後,季雲淮沒多說,從包廂離開,打算出去抽根煙。
屋內的真心話大冒險潦草結束,向暖被一行人慫恿著玩兒一局牌。
向暖對這類項目可以說毫無天賦,她當年就是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乖乖女,如今被這麼起哄,拒絕的話在嘴邊怎麼都開不了口。
薄幸月看不慣他們這副做派,直截了當地說:“我來就可以了。”
於是,她直接頂替到牌桌上。
薄幸月記牌功力一流,但自從在普醫就職後,確實沒什麼時間玩兒牌了。
過程中,她白皙的臉上神情很冷,對牌麵還是挺專注的。
薄幸月用指尖壓著牌,餘光中一掃,發覺在季雲淮出去後,薄初也尋了個借口跟上了。
迎著頭頂的光暈,她那張臉顯得愈發妖裡妖氣的了。
一個不留神,這場牌即將進入尾聲。
在連著幾輪不看牌後,薄幸月在最後時刻才選擇了明牌,看完牌,她神色不改,淡聲說,“加注。”
這一類遊戲賭的就是心態和運氣,如果有的人心態脆弱,很可能手中的牌沒什麼差也會選擇提前棄牌。
如果是好牌,也可能對方的牌更勝一籌,這時候加注隻會賠得血本無歸。
林航吐完又回來觀戰,笑著說:“全體注意,這局快結束了。”
掐著點,在輪到薄幸月時,薄幸月將手中的牌亮出來,是三個Q,她灑脫地輕笑,“不好意思了各位,我到此為止,你們接著玩兒。”
那一局她大獲全勝,但根本沒有乘勝追擊的意思。
包廂外,兩道影子被拖曳著。
季雲淮攏著火,任由輕煙飄散。
“季雲淮,我能跟你說說話嗎?”薄初拎起裙擺,咬著下唇,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
“我隻是不想再看到你為不值得的人那麼傷心。”她深吸一口氣,“當初她怎麼對你的你都忘了嗎?這樣真的是你要想要的嗎?”
明知道季雲淮極力維護著僅有的自尊心,就故意往他介懷的那處戳中。
薄初裝得楚楚可憐,聲調如春水還要軟上幾分,見他一直沉默,還想再說些什麼:“季雲淮,你……”
“與你無關。”季雲淮眸色淡淡,眉頭蹙著,完全沒有耐心可言,“你的男朋友還在等你吧,還有什麼廢話要說麼?”
他的話從薄唇中吐露出來,字字誅心,猶如一支支冰冷的利箭,毫不留情地射向心臟。
薄初極其不甘心,眼淚奔湧而下,大顆大顆砸在手背,眼眶通紅地望著他,“我承認,我當初是喜歡過你,但是你跟薄幸月在一起之後,不怕她再甩你一次嗎?她從來沒把你們的感情當一回事,不過是利用完就走人罷了。”
“你當年輸得那麼慘,真的還要繼續堅持嗎?”薄初哽咽著,肩膀微微顫抖,似是在竭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如果麵前有鏡子,薄初不用看就知道她現在這般模樣哭得狼狽又難看。
可她就是心存不甘,某些種子從生根發芽開始,就是自己能控製得了。
憑什麼呢,憑什麼所有的好就得讓薄幸月一個人全占了?!
默了半晌,季雲淮撣了撣煙灰,明明滅滅的走廊光線下,他的回複擲地有聲。
——“我心甘情願。”
塵埃落定,將她的那份心思擊碎得一文不值。
季雲淮拖著腔調:“另外——”
“我隻在乎什麼時候贏回來。”
在眾人眼中,季雲淮永遠清冷,像是高嶺之花一般的存在。
但他骨子也是勝負欲很強的男人,從少年起就是如此。
薄初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臉上像是被人打過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季雲淮披上外套,回到包廂。
他的手扣在拉環上,那一聽碳酸汽水還剩下半罐。
季雲淮坐在沙發一角,慢騰騰又點了根煙。
濃黑的眼睫垂下,在他的臉龐落下層陰影。
恰好,薄幸月從牌桌上下來,感覺像是滿級大佬回新手村打通關,虐菜也沒什麼意思。
她嫋嫋娜娜朝季雲淮走過去,看上去是有話要說。
裙子顏色豔麗,露出的兩肩雪白,鎖骨纖細,再往下則是朦朧曖昧的輪廓。
季雲淮認認真真打量完,眼神裡噙著一抹涼涼的笑意:“非要穿這件衣服麼?”
薄幸月輕笑,眉眼彎彎地反問道:“不好看嗎?”
季雲淮沒回答她的話,兀自繼續抽著指尖的那根煙。
心裡卻想,好看是好看,就是露得太多了。
他不喜歡。
而且是很不喜歡。
薄幸月故意奪過他指尖的煙,放在自己的唇齒間含了口。
火光躍動,映照在她瓷白的臉上。
他抽的煙很烈,不同於女士煙薄荷爆珠的涼意。
加上戒了許久,幾乎是剛入口,薄幸月就被煙霧嗆得滿臉通紅。
她猛然咳嗽了幾聲,嗓音泛啞:“薄初跟你說什麼了?又或者……你跟薄初說什麼了?”
季雲淮漆黑的眼睛緊盯過去,一寸一寸掠過她明麗的臉龐。
薄幸月自認在看到兩人一前一後出去時做不到毫不介意。
再說,就薄初那一類挑事的性子,不可能不趁機在季雲淮麵前賣可憐。
旁人不了解薄初的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但薄幸月真是拜她所賜,深受其害。
季雲淮單手捏著她下巴,眼底仿佛生出無形的漩渦,嗓音徐徐低緩:“想知道?”
“你願不願意說,我無權乾涉。”薄幸月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聞到了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蘊藏著幾分試探,“是吧哥哥?”
她嗓音又嬌又媚,幾乎是軟到人骨子裡。
這點倒是實話,她又不是季雲淮的正牌女朋友,沒什麼盤問的權利,他確實沒什麼必要跟她交底。
季雲淮撚滅她蔥白指根間的煙。
猩紅的光一下子黯淡下來。
滾燙的熱意瞬間落到她耳骨。
情|欲頃刻間洶湧而來。
耳朵是她的敏|感點。
這一點隻有季雲淮知道,因為他曾經無意識觸碰過,那時候少女的反應很大。
唇峰擦過,她果真沒忍住,像是電流從身體穿梭而過,霎時間抖如篩糠。
包廂裡,眾人玩牌得玩牌,喝酒得喝酒,名利與聲色交融,熱鬨也喧囂。
冒著這種風險,心理的刺|激感仿若瞬間上升了一個層級。
兩人猶如在沼澤中較量,無論誰邁動腳步,都隻會在這一方天地中越陷越深。
薄幸月的嬌笑堵在這一刻,整個人如同失重般在下墜。
季雲淮身上的煙草氣息濃重,眸色黢黑,沉沉凝視著她。
他扯了下領口,先是含過她小巧的耳垂,又用牙齒不輕不重地啃咬。
她被弄得眼神迷離,快要控製不住氣息,呻/吟卡在喉頭。
薄幸月又想,幸好今晚戴了耳環,否則一定被弄得留下印子的。
微涼的指尖攏過她耳廓後的發絲,季雲淮的嗓音喑啞帶欲,“我說,這一回不會讓你那麼輕易地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