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胖瘦老醜,到老到死的那一天,都會愛你。
盛夏時刻,天氣越來越悶熱,窗外熱浪席卷,蟬鳴聲嘶力竭。
薄幸月躺在空調房裡的搖椅上,剝著葡萄皮,彆提多愜意了。
這段時間,她算是迎來了一段時間的養胎休假。
光是吃得好也就算了,白日裡還嗜睡,懶洋洋的不想動彈,外出散步也不能時間太久。
一個人在家待著挺悶,時間長得格外無聊。
她時不時也會在網上自己搜尋著醫學書翻看,權當是閒暇時光裡的充電。
為了所謂的“胎教”,季雲淮還會專門騰出時間給她念故事,陪著一起看兒童電影。
隻要季雲淮在家,就會把寵成公主。
按照季某本人的說辭,她本來就是大小姐。
就應該眾星捧月,得天獨厚,說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直到傍晚,她蓋著薄毯睡著了,空調冷風吹拂著書頁,簌簌作響。
季雲淮慢慢駐足,呼吸輕柔,抬手去試了試她濃密的長睫。
看樣子睡得很熟。
調高了空調溫度後,他低頭親著她的額間。
薄幸月翻了個身,勾住他脖子,嗓音黏黏糊糊:“老公,抱。”
他身上的軍裝都沒來得及換下,風塵仆仆,卻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人。
薄幸月當然清楚,當季雲淮穿上這身衣服時,他就不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而部隊的休假時間都有特彆嚴格的規定,大多數時候,她都是一個人在家。
所以才會珍惜每一次兩人相處的時光。
季雲淮的心口酸脹,任由她的腦袋在胸膛前亂蹭,眼神裡滿是眷戀。
洗完澡,又到了他專屬的“胎教”讀故事時間。
他翻開書頁,長而密的睫毛落下陰影,啟唇道:“猴子說,你這小豬啊……”
不得不說,季雲淮的嗓音偏磁性,念故事時特意放輕腔調更是磨人。
薄幸月聽這些童話故事倒是津津有味,就是眼皮快抬不起來了。
“不是說困了?”他反扣著童話書,恢複到平常質地偏冷的聲線。
她不依不饒的:“那你再講一個故事。”
他好笑了一瞬,寵溺躍然眉眼,又念了個美人魚的故事。
薄幸月憋笑了半天,一不小心說了大實話:“我感覺崽崽胎教好沒好我不知道,我倒是成為小朋友了。”
季雲淮唇角輕抿,故意使壞:“這位小朋友,讀給你聽也可以,權當是彌補你的作文短板了。”
“……”得,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懷孕到七八個月,除了行動不便,其餘的情況倒是好了不少。
在家的時間裡,隻要洗完澡,季雲淮都會很耐心地替她塗抹防妊娠紋的乳霜,甚至承包一切繁瑣事宜。
薄幸月閒著是閒著,就是晚上總是睡不安穩。
季雲淮坐在床沿,轉而對上那雙清澈如鹿的眼眸。
他啄了下她眼皮,關切道:“怎麼還沒睡著?”
她嗓子發乾,紅唇張合:“寶寶在動。”
季雲淮單膝跪在地板上,側耳去傾聽她腹部的動靜,能聽見寶寶在翻身,肚子也有輕微的反應。
薄幸月抬眼,看著側耳傾聽的季雲淮。
兩人間的距離近在咫尺,她依稀能看見他眉宇湛湛,乾淨如蔚藍的天空。
在懷孕的這段時間裡,受體內激素水平的影響,她的情緒陷入了反反複複的折磨裡。
但季雲淮一直很照顧她的情緒,相當於哄兩個人。
薄幸月心裡過意不去,吭聲時,嗓音不自覺帶著幾分輕顫。
“季雲淮,萬一我產後沒有恢複得很好,變老了、變醜了、身材走樣了,你會不會——”
後麵的“嫌棄我”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他給堵回去了。
“不會。”
他眉心皺起,深深看著她,語氣嚴肅:“我不是說過嗎,要變老也是一起變老,你變成老太太,我也就成小老頭了。”
聽見他這番話,心底的那根弦更像是被觸及到,難以自控地輕顫著。
懷孕這幾個月以來,季雲淮心裡清楚。
薄幸月沒少受罪,他看在眼裡,心疼在心裡。
對於之前的他來說,有沒有孩子並不是首位。
薄幸月才是他的首位。
有了孩子,就意味著要分走一部分的愛。
可是現在,慢慢的,他欣然接受小生命的存在,渴望寶寶的降臨,讓他們成為命運相係的一家人。
薄幸月跟他十指相扣,眼神清澈,有太多太多的情緒難以言之於口。
她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起來:“知道啦,你要是小老頭也是最帥的老頭子。”
而漫長的歲月裡,有人陪著身邊能一起變老真的是一件幸事。
預計產期前幾天,薄幸月在家就更小心了。
季雲淮在前些天剛接手了一個棘手的任務,歸期未定。
臨走前,她知曉他心底的擔憂與不舍,用儘全力安慰說:“不用擔心的,我跟寶寶一起等你回來,說不定你回來的時候,我們就是一家三口了,所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知道了嗎?”
一家三口,光是這四個字,就足夠成為他所有的牽掛了。
國慶假期裡,大街小巷都插滿了國旗,秋高氣爽,鮮紅飄揚。
張姨給她做完晚飯,就去了趟超市買生活用品。
薄幸月剛百無聊賴地看著電影,肚子就開始傳來難耐的脹痛,看來是寶寶迫不及待要跟他們見麵了。
她忍著疼痛,艱難地拿手機打電話:“張姨,我好像要生了——”
......
一路驅車去醫院,時間上已然耽擱不起。
畢竟她羊水破了,渾身是汗。
被推到手術室門口時,薄幸月閉著眼睛做了幾次深呼吸,心跳快得要溢出來。
與此同時,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熟悉的檀木香傳來,她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季雲淮大口喘著氣,黢黑的眼睛裡滿是憐惜:“季太太,我來晚了。”
薄幸月搖頭,氣色很淡,忍住哽咽道:“不晚的。”
隻要你平平安安地回來,什麼時候都不晚。
隻是他從未舍不得讓她失望。
季雲淮清冷的眉眼溢出薄紅,言辭懇切:“這一回,我等你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邊。”
他讓她提心吊膽那麼多次,等了那麼長時間。
也該輪到他等她一回的。
手術室外,冷白的燈光照耀在男人如刀刻的臉龐上。
季雲淮的一顆心起起伏伏,戒煙這麼久,頭一回覺得那種想靠著煙蒂緩解緊張的癮消退不了。
他垂眸,沉冷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挺直的肩背略微彎下,雙手緊握成拳。
很頹鬱的一個姿勢。
眼底的淡青色則彰顯著十足的疲憊。
這一瞬間,他在心裡閃過無數個念頭,隻為求她平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指示燈跳轉,嬰兒的啼哭聲響徹,像劃破暗夜的第一束光。
醫生從產房走出來,環顧一圈:“誰是薄幸月的家屬?”
季雲淮的眼眸裡蘊著紅血絲,起身說:“我。”
醫生的臉上滿是笑意,恭賀道:“恭喜恭喜,是個小王子,六斤四兩。”
他立刻追問:“大人情況怎麼樣?”
醫生補充:“大人小孩兒都平安。”
季雲淮喉頭滾動,有一瞬間的頭腦發懵。
還有點兒像行在雲端裡。
他真的當爸爸了,這個家庭真的迎來了一個新生命。
薄幸月躺在病床上,額間全是汗,唇上也沒什麼血色,看起來累極了。
當她睜開眼時,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季雲淮。
夢裡永遠淡漠的少年,此刻滿腔柔情,動作中充斥著笨拙的無措。
他用袖子擦乾她的淚痕,落唇在白皙的眼皮上:“季太太,謝謝你,辛苦了。”
薄幸月被頭頂的燈光刺得垂眼,用氣聲說:“這些天就像做了一場夢……”
他亦然覺著一切倘若夢境,蹭著她嫩白的手,唇邊的笑意就沒消下去過。
兩人相視一笑,神情裡透露著萬千動容。
薄幸月心中鬆懈下來,關心道:“寶寶呢?”
護士把小王子給抱過來了,說生命體征一切正常。
尚在繈褓中的嬰兒皺巴巴的,張著嘴啼哭得嘹亮。
剛生下來的寶寶都這樣,養養就好看了,也不知道五官張開後,哪一處像她,哪一處更像季雲淮。
光是想想,就夠讓人期待了。
季雲淮微微頷首,鄭重其事地說:“小子,爸爸媽媽很愛你,這個世界也很愛你。”
總有一天,他們的寶寶會長大。
希望他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
之後,小王子的名字就正式定了下來。
取名為季歸越。
寓意很簡單,她是他的歸途。
為了好記,崽崽的小名叫小樹苗,希望他能在陽光雨露下茁壯成長,終有一天能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而他們的未來,相愛一生,尚且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