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 十七(1 / 2)

孔母的倒下引起眾人一陣驚呼。

堂中人循聲望去,孔清看到門口情形,失聲驚呼:“娘!”

孔母無知無覺,圍觀人不知內情,隻覺婦人這把年紀遭逢這般慘事,實在可憐,當即就有人上前將她扶起。大人皺了皺眉:“去請大夫來。”

語罷,一拍驚堂木:“孔清,你可認罪?”

孔清麵如死灰,他不想認,可事已至此,剛才師爺所念的罪名中沒有一樣是冤枉了他,他再辯駁,惹了大人生氣,罪名隻會更重。但他又實在不想就此認命,餘光瞥見邊上麵是煞白的葛氏,立即道:“大人容稟,這個女人故意害我……她腹中孩子與我無關,若不是陳安寧的,也不是陳族長的,她肯定另有奸夫。那個男人想害我,所以給她出謀劃策,讓她拖我下水。”

他越說越覺得有理,振振有詞:“我可對天發誓,一開始我真的沒有想讓姐夫從馬上摔下來。我隻是想讓陳江出點亂子而已……一點點亂子就行,姐姐,你信我啊,我沒想過要害姐夫。”最後一句話,他是對著胡妍美說的。

無論他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陳安平確實是因此而亡,孔家也確實逼得陳家家破人亡。

胡妍美絕不會原諒他,冷笑道:“就算夫君受傷是被葛氏害的,你讓長發欺辱佳慧是事實,又綁了佳榮問我們要銀子同樣是事實,大人並沒有冤枉了你。”

到了此刻,孔清不認為自己能脫多少罪,他目的就是胡攪蠻纏希望自己畫押認罪的時辰晚一點,最好能拖上幾個月。他不理會胡妍美,執著地瞪著葛氏:“那個男人是誰?”

大人也想知道,便緊跟著問了一句。

此時的葛氏渾身是傷,她已經放棄自救,不再隱瞞:“是村裡的萬賴子。”

圍觀眾人不知這人是誰,但鎮上來的人都聽過萬賴子的名聲,那就是個無賴,三十多歲還沒娶上媳婦,聽說他爹娘都是被他給氣死的。這麼一個人,葛氏為何要與他來往?

葛氏滿臉都是淚:“他欺辱了我,我一個人回家的時候,被他攔住……我反抗不了,每旬日在村口破屋與他相見。”她伸手撫著肚子:“這個孩子我是絕不會生的,他就是個孽種,是個孽障,那種混帳就該斷子絕孫。

公堂內外一片沉默,隻剩下葛氏抽泣的聲音。她趴伏在地上渾身顫抖,看著格外可憐。

“大人,民婦未出嫁前,連殺雞都不敢,小時候跟姐妹一起上山砍柴,彆人家地裡的東西我從來都不敢偷拿……我會落到如今地步,都是被逼的,他們害我……求大人明察。”

說實話,葛氏確實可憐,許多人麵露不忍,有那心慈的婦人已經開始落淚。

公堂外議論紛紛,聲音大得都要蓋過堂內了。大人再次拍了驚堂木:“罪人葛氏,你口口聲聲被人逼迫,遭遇確實可憐。但你完全可以請本官做主!就算是你顧及名聲不敢聲張,也不可有害人之心。陳安平與你無冤無仇,憑什麼要承受你的報複?”

他眼神示意師爺念葛氏的罪狀,葛氏被孔清還有萬賴子逼迫,但她主動和陳落有關係是事實……與人通奸是重罪,葛氏如果再被逼迫時跑來告狀,那她無罪,甚至是苦主。但現在……她在那之後瞞著夫君和幾個男人暗中來往,罪無可恕。並且,孔清和陳族長供詞中,都不止一次給過她錢財等物,她一開始可能是被逼迫,後來完全是心甘情願。否則,不可能不被人發現。這樣一個人,其實是不冤枉的。

最後,葛氏被判監四十年,這輩子都彆想出去了。

陳安平垂著眼眸,手指輕輕摸著自己的腿,看不清他什麼神情。胡妍美是著實鬆了一口氣的,隻要能讓罪魁禍首認罪伏誅,孔嬌嬌的怨氣應該可解。

恰在此時,孔母悠悠轉醒。

她醒過來就開始哭嚎,撲到公堂上求大人明察。

事情已經再明白不過,還有什麼好查的?

孔長發一直縮在角落,不敢吭聲。無論如何,先前她確實是打算欺辱陳佳慧的,雖然未遂過後又被姑姑揍了一頓,可錯了就是錯了。他不想蹲大牢,隻希望大人彆看見自己。

他想脫身,陳安平又怎會允許欺辱自己女兒的人好好活著?孔家如今有宅子有地,孔長發若能平安脫身,哪怕名聲不好,回去後日子也還能過。

“還請大人幫小女討個公道。”

大人還沒說話,孔母已經尖叫道:“事情又沒成,嬌嬌已經踹了長發,現在長發那處還沒反應,你們都把人廢了還要如何?”

她大抵覺得孫子多少還有錯處,看了一眼兒子,道:“這事情是阿清提議的,長發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他當時不願意,被罵了才不得不動手……還有,如果他有意,佳慧根本等不到嬌嬌趕來。”說到這裡,她催促道:“阿清,你說話啊!”

言下之意,讓兒子把這罪名一並領了。

但錯就是錯,孔長發欺辱人家姑娘是事實嘛。

大人判了他八年。

孔母整個人搖搖欲墜。

陳安平還覺得不夠,並不放過她,道:“當時欺辱我女兒之事,包括後來孔家綁走我兒子,他們全家都是知情人!”

聽到這話,跟孔母一起趕過來的朱氏忍不住了,她哭著強調道:“我不知曉。”她哭得傷心:“佳慧是接到了家裡我才知道他們的打算,佳榮被綁,我從頭到尾都沒聽說。”

她是真的難受,男人在外頭和一個有夫之婦暗中來往這麼多年,連孩子都有了。這事擱哪個女人身上都接受不了,更讓人氣憤的是,男人的那些打算都告訴了葛氏,她卻由始至終被蒙在鼓裡。

當然,難受歸難受,朱氏心裡卻清楚,事到如今,不知情才是最好。

知道了,那是一並要入罪的。

朱氏確實不知,大人沒有追究。但孔母知情啊。

這時候,孔清突然道:“事情都是我一個人算計的,我娘是後來才知情。她本就不讚同我的打算,還說要告訴姐姐一家。是我威脅她,說她要是敢壞事,以後我就不給她養老送終……她還想跑出去,我還打了她兩下,她才作罷!”

孔母聽到這話,滿臉是淚,她明白兒子這是想把她摘出來。事實上,她願意替兒子去死,可律法嚴明,根本不允許有人頂罪。她若自投羅網跟著一起進大牢,兒子的罪名也不見得能減輕多少。

她留在外麵,還能給父子倆送些東西,興許還能想到法子救人。她眼淚落得很凶,很快便有了決斷。

“你個不孝子,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我就說過天網恢恢……如今果然不假。”她渾身無力地趴倒在地上:“大人,民婦教子無方,他做下此等錯事,民婦也有錯,民婦給您磕頭,求您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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