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奇微微仰著下巴:“當然!我又不是敗家子,雖然不能把生意做得有多好,但守住咱們目前所擁有的這些,自認還是能的。”
胡妍美偏頭:“人一輩子起起伏伏,三窮三富還不到老呢,話可彆說得太滿。”
趙奇不愛聽這話,又不好與之爭執,乾脆沉默。
其實,趙奇挺有自知之明,趙家乍然富貴,並非是因為他是做生意的奇才,而是因為十年前雲康宜的奇遇。
十年前,雲康宜有孕,想去郊外祈福,剛好趙奇那天要接一批貨,實在騰不出空。雲康宜看好了的日子,不想改期,她那時身子不算笨重,便打算和街上的幾個婦人一起同行。
但有孕的人和普通人不同,她那時經常需要往茅房去,不小心與同行的人錯過,眼看天色不早,她隻得自己回來,打算走一截山路後到官道上搭車。更倒黴的是,山路還沒走完,就遇上暴雨,無奈之下,隻得繞路去偶然聽說過的一處破廟避雨,好在沒有黴到底,渾身濕透之前,總算找著了破廟。
也在破廟不遠處,遇上了一個倒在雨中渾身鮮血的有孕婦人。
雲康宜看到那婦人肚子高高隆起,大片雨水混著身下血水流了一地,她自己就有身孕,看不得這樣一個婦人受罪,急忙上前將人扶進廟中,又幫著包紮了傷……趙家那時候隻有兩個下人,都得留在家裡幫忙乾活,當時隻有她自己。
饒是如此,她也沒有放棄了婦人,看到其身子越來越冷,加上她自己渾身濕透,便抱了破廟中周圍農戶攢在那裡來不及拿回家中的麥稈子點了一堆火,雨勢漸歇後,又請了一個路過的樵夫將婦人背到大路上,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找了牛車將人送進城裡。
婦人身上的血並非是從下身流出,而是因為她受了傷……雲康宜早在將婦人弄進破廟時,已經察覺不對,明明一身破衣爛衫,肌膚卻養得雪白,應該是被人追殺。她當時很是糾結,不願惹上麻煩,但要讓她丟下一個有孕婦人自生自滅,她自認還做不到。
因此,遇見樵夫之前,她就將婦人身上的傷藏得很好,不知情的人都以為是兩個婦人上山祈福,結果有孕的那個動了胎氣流了血。
到了城裡,雲康宜已然狼狽不堪,肚子都隱隱作痛,好在接下來一切順利。她找到了大夫,喝了安胎藥。
而婦人也因為她及時止血,又很快有大夫幫著調理,沒了性命之憂,但婦人到底動了胎氣,提前臨盆,當夜就生下了孩子,母子倆都很虛弱。
饒是如此,婦人能保住性命,已經覺得很慶幸,當即連聲道謝。
雲康宜回到家中,還怕自己惹了事。過了半個月,忽然有人找上門來,正是那婦人的夫君。
原來,婦人是應城女子,遠嫁到外地,這一次回來探親,結果身邊的人被人收買,有人要她性命,好在遇上了雲康宜才化險為夷。
夫妻倆對她滿心感激,一定要重謝。
而謝禮……就是一座山,裡麵是玉礦。原來,那婦人的夫君是艾城富商,手底下大片山頭,全都是玉礦。她不收都不行,不收那是看不起人家。
至於追殺婦人的人,早已被夫妻倆給收拾了。
於是,雲康宜擔驚受怕一次,就擁有了一輩子也吃用不完的財富。
屋中氣氛沉悶。
門口卻有動靜傳來,胡妍美抬眼就看到了欲言又止的艾草。
“有話進來說。”
趙奇也覺得氣氛沉重,說什麼都不合適,乾脆進了內室洗漱。
艾草鬆了口氣,湊了過來,低聲道:“哥哥說,今日東家身邊的隨從去了一趟雲家,手裡拿著個小盒子……像是裝玉鐲的,哥哥打聽了一下,得知東家他將柳家姑娘定的鐲子拿走了。”
胡妍美唇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那柳家那邊怎麼交代的?”
凡是喜歡買玉的,那都不是一般人家。
這柳家算是城裡最富裕的人家之一,他們開口買下的東西一般品相都不俗。
艾草低聲道:“好像是承諾賠給柳姑娘一雙紫玉鐲子。”
好的綠玉不多見,趙琳娘才九歲,手上的那鐲子因為比一般尺寸要小,其實算得上邊角料,價錢上大打折扣。而柳姑娘定下的鐲子是攢的嫁妝,用的是很正常的尺寸,這樣的鐲子價錢是最高的,兩雙鐲子那都是取的一塊料子。
綠玉華貴,紫玉更加稀少,物以稀為貴,想也是後者的價錢更高。如果碰上願意出價的,後者價錢能足足高出一倍去。
胡妍美冷笑:“這樣做生意,不賠本才怪。”
艾草也是今日才真正認識了東家這副模樣,看到夫人雖然在笑,但笑容卻是冷的,明顯是被氣狠了,急忙勸說道:“夫人彆生氣,於您來說,錢財乃是身外之物,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胡妍美擺了擺手,自己進了屋中。
剛吃過飯,趙奇雖然已經洗漱過,卻沒有立刻上床,而是拿了一本書坐到書案後。聽到她進門的動靜,頭也不抬地道:“你早些歇著,不用等我。”
胡妍美開門見山:“今天你去雲家了?”
趙奇本來準備翻書,聞言動作微頓,抬起頭來,皺眉問:“你找人盯著我?”
“跟你做夫妻這些年來,我也就盯了你這一回。結果呢,你就給了我這麼大個驚喜。”胡妍美一字一句的道:“我早跟你說過,不要去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