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夫妻倆之所以在侄子出事後沒有如以前那般不管不問。一來是心虛,怕周大運把真相說出去。為此,他們還主動出了一些銀子給周大運治傷。二來,也還是舍不得周大運的那些地。
地就是命根子,這麼多年下來。夫妻倆早已經將那些弟當做了自家的囊中之物,重新要還回去,真的就跟剜心似的。
“大運,你要和我們斷親?”
周伯母滿臉不可置信:“就算是我跟你伯父平時活計太忙了顧不上你,但我們到底也養大了你啊。你若是斷親,我們是無所謂,就當自己養了一個白眼狼。但村裡的人會怎麼想你?他們會戳你脊梁骨的……”
周大運再次出聲:“斷不斷親不要緊,你得把地還來。如今我是成了親的人,以後要養媳婦,還要養兒子。對了,我還得賣一畝地來還債。”
周伯母:“……”
她故意不說地,可周大運三句話就要扯到地上,她轉而道:“雖然你媳婦沒準備我們的飯菜,那我們一家人的早飯還沒著落呢,我得趕緊回去。這兩天為了幫你準備婚事,地裡的活都落下了,草長得比莊稼還高,一會我們全家都要下地。”
話音落下,她已經回到了隔壁的院子裡。
周堂嫂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滿臉的不好意思:“弟妹,都怪我多嘴。我也沒想到你沒準備他們的飯菜……”
按照常理,無論周大運夫妻倆有多不喜歡伯父一家,在成親這種大事麵前,都該把人請過來吃一頓飯,這要是不請,村裡人都會當一件稀奇事來議論。
“我不怕彆人說我們沒良心,我就是要讓他們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夫妻倆不打算和他們繼續親近。”胡妍美沉默了下,道:“大運摔下山崖,其實是被他們推的。”
周堂嫂驚訝的瞪大了眼,若不是捂住了嘴,她真就喊出來了。
這也太狠了。
為了那點地,竟然出手殺人。這樣惡毒之人,誰敢與之來往?
周堂嫂恍恍惚惚好半生反應不過來,也是這個時候,其餘的幾家人到了院子裡,頓時熱鬨起來。眼看飯菜好了,立刻有人拿來碗筷開始吃飯。
就如周伯母方才所言,為了辦這場婚事,他們幾家已經丟下地裡的活兒好幾天。現如今這個天氣,莊稼地裡的雜草瘋長,一天一個樣。對於村裡人來說,就算是不吃飯,也要把地給伺候好。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嘛。
這種地為生,懶惰最是要不得。
這期間,另一個堂哥好奇問:“大運的那些地,你們是怎麼說的?”
胡妍美直言:“我是一定要拿回來的。”
“商量好了嗎?”那人連番追問,話出口又覺得自己這像是打聽彆人的私事,急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大運躺在床上起不來,你一個人乾不了多少,地裡的活得落下。我們這麼多人呢,把家裡都忙完了,抽兩天幫你們的忙……但前提是你們得把地拿回來,並且,彆讓他們來吵。”
周大運又被抬到了院子裡,聽到這話,搖頭道:“哪那麼容易?今年的地都是我和她們一起種下的……”
“那也得拿回來。”胡妍美不客氣的道:“之前那麼多年一點租金都沒給你,你還白幫他們乾那麼久的活,難道讓他們幫我們幾天就不行嗎?你攏共也沒多少,他們也就乾了兩三天,這樣一算,還是你幫他們多呢。”
這麼一說,直接把地拿回來,好像也不過分。
周大運不覺得過分,他要的就是這幾桌人想到這些事,回頭把地拿回來了,也不會有人說他刻薄。
家家都忙,一頓飯沒吃多久。有兩個嫂嫂留下來幫胡妍美洗碗,其他的都去地裡了。
等到收拾完,兩個嫂嫂也走了。胡妍美回到屋中,重新躺上了床:“我得歇會兒。”
話音落下,她已經閉上了眼睛,沒多久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周大運躺在旁邊,頗為無語。他這麼大個人,這麼個大男人和她同床共枕。她真就一點不擔憂?
這是得有多信任他?
稍晚一些的時候,胡妍美起來正準備做飯,就聽到有人外頭說著話路過。
“四兩一畝,算起來也不貴。青苗都已經種上了,過幾個月就能有收成……那可是下河處,田裡從來都不會缺水,也不用跟人搶水,這得省多少事?”
“我也想買,可買不起呀。”
下河處有一大片肥田,但那都是林母娘家村子那邊的人所有。林家的幾畝,都是她的陪嫁。
說買地,胡妍美頓時來了精神,她打開門,看到是附近的大娘,好奇問:“有人要賣地嗎?”
兩人乍然聽到聲音,都有些驚訝。不過,這也不是秘密,二人並不緊張,其中一個大娘笑著道:“就是你爹娘,他們大概是想給兒子湊齊城裡的盤纏,要賣掉下河的三畝水田。村裡想買的人很多,可都拿不出銀子來。而你爹娘那邊又一定要現銀……你不知道這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