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運傷勢好轉,接下來,夫妻倆一直都沒有閒著,時常來往於城裡和鎮上。
村裡人不知道兩人做了什麼,反正二人身上的衣衫是越來越亮,修了院子,置辦了馬車。後來更是在鎮上開了一間鋪子,再沒有在村裡乾活。
也是,夫妻倆都沒有地。周大運倒是有,可周大伯已經說了秋收之後再還。在此之前,夫妻倆想要乾活,就隻能去幫彆人家乾。
如今有了鋪子,便不用回村裡了。
胡妍美這期間在城裡呆的時間比較多,頗費了一番功夫,終於查出來了一點苗頭。
就在讀書人進場的那天,有一個慣偷出現了。由於他時常動手,名聲太大,被人認了出來。慣偷到處亂跑,從來沒有落腳地,胡妍美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人。
找到人就容易了,她問話還是在行的,很快撬開了他的嘴。
確實是他將那些東西放到了林家福的籃子裡,他會乾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是因為拿了葉家老爺的好處。
胡妍美聽到這樣的真相,先是驚訝,隨即又覺得正常。
葉老爺此人,本就有些小心眼。他納美人的事情落空,不敢對付自己的夫人,收拾林家人來解氣本就在情理之中。
慣偷平時並不朝窮人下手,甚至還會接濟,正因為他劫富濟貧,所以名聲才越來越大。胡妍美問完了話,直接就將人放走了。
得知了真相,胡妍美想著要不要回到鎮上去把這事告訴林家人。
後來又覺得沒這必要,畢竟,林家夫妻為了兒子,什麼事都能忍。知道葉老爺有那本事攔住兒子科舉……今年攔了,明年同樣可以。兩人為了兒子,絕不會上門質問,隻會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
胡妍美每次來城裡都會帶些貨物回去,花時間挑了貨,又等著人裝馬車。這些事情,急是急不來的,再想回,也得第二天一早啟程。
天剛蒙蒙亮,胡妍美就起身了。
走到樓下,車夫已經準備好,她剛準備上馬車,客棧的夥計溜了過來,小聲道:“這位嫂子,那邊有人想要見你,說有要事相商。”
胡妍美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看到窗後一抹人影。
看那身形,像是個男人。林阿福在這城裡除了葉家夫妻之外,壓根就沒有熟人。胡妍美想到昨天被自己放走的慣偷,有了些許猜測。
果不其然,一進門她就看到了葉老爺。
葉老爺還是那副模樣,上下打量她後,道:“之前你不願意跟我,我還以為你要選個什麼樣的男人呢,沒想到選了一個窮鬼,還是短命的那種。”
胡妍美不愛聽這些,問:“老爺找我有事?”
“是有點事。”葉老爺微微仰著下巴,滿眼的驕矜:“我知道你查到了一些事,我不瞞你,林家當初把你送給了我,後來又跑來接人,出爾反爾,實在讓人生氣。所以我才出手給他們一個教訓,我知道你和林家已經鬨翻,我做這些事也算是幫了你的忙。今天找你,就是想讓你閉嘴,不該說的彆說,隻當不知道。”
竟然是毫不隱瞞。
胡妍美看得出來,他這是一點都沒將自己放在眼裡。從心底裡認為一個鄉下丫頭不敢不聽他的。
再有,林阿福已經和養父母撕破臉,沒必要冒著得罪他的風險告訴林家真相。
“我憑什麼聽你的?”
葉老爺聽到這話,有些詫異,打量了一下麵前女子,見她沒有誠惶誠恐,而是認真在問這話。頓時好笑道:“你敢與我作對?我是念及當初的情分,所以才親自來見你,本來這些事情我讓身邊的人來跟你說也是一樣的。林阿福,我親口跟你說這些話,是看得起你,你彆以為是我怕了你。”
胡妍美揚眉:“老爺為何不放過林家?”
葉老爺冷哼一聲:“這就不用你管了。”他又看了過來:“阿福,其實我是真的想照顧你的。你那樣做,實在太傷人心了。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把你接回家暗地裡費了多少心思,結果呢,你卻一心要離開我。還主動跑到夫人那裡……這些事情,我現在想起來還一肚子火氣。”
關鍵是,那是他唯一一次親近美人的機會。林阿福離開這麼久了,他都隻能碰家裡那些醜妾。一想到曾經自己想些就能擁有一個美人,最後卻落了空,他就滿腔激憤。
想到什麼,他意味深長地道:“我知道你嫁了個窮鬼,日子過得不好。這樣吧,你要是後悔離開,老爺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伺候我一場,如果能夠讓我滿意。老爺我就找個地方把你養起來,日後讓你吃香的喝辣的,還會找兩個人伺候你。”
胡妍美沒想到,她都已經嫁了人了葉老爺不死心:“我要是願意,當初就不會走了。老爺可不要勉強我。”
葉老爺氣笑了:“不識抬舉的東西。罷了,老爺我身邊也不缺女人,你滾吧!但你記得,彆多管閒事,否則……”
語氣裡滿是威脅之意,胡妍美並不害怕,轉身往外走:“我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本來是不太想管的。但老爺都跑來警告我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多嘴兩句。”
葉老爺聽著這話不對:“你想做什麼?”
胡妍美頭也不回:“我不再是你院子裡的女人,想做什麼都不關你事。”
葉老爺:“……”
“林阿福,咱們走著瞧。”
即將跨出門口的胡妍美聽到這一句,回過頭道:“有你這句話,我更要多嘴了。”
葉老爺想到什麼,臉色都變了:“你若是敢去找我夫人胡說八道,我要你的命!”
胡妍美置若罔聞,讓車夫先走,自己則從後門出去,在街上找了一駕馬車,直奔葉府。
林阿福的身份低,確實為難不了葉老爺。但完全可以去找能夠為難他的人嘛。
葉老爺在身後緊趕慢趕,卻還是沒能來得及。實在是這地方離葉府不遠,追上時前麵的人已經到了。
胡妍美到了門房處,直接道:“我要見你家夫人,有些關於老爺的話跟她說。”
幾乎府裡所有的下人都知道,夫人管束老爺很緊,尤其是在女色上。聽到這話,門房不敢耽擱,急忙就跑去稟告。
而此時的葉老爺終於趕到門口,他示意身邊隨從上前去攔人,自己則靠近了站在那裡身姿筆直的女子,低聲道:“你給我住口,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
胡妍美也不看他:“我就算現在掉頭就走,你也不會放過我。既然如此,還不如告了狀,至少我心裡能高興點。”
葉老爺:“……”
葉夫人果然對自家男人在女色上的事很是在意,門口的兩人還沒說幾句話呢,她身邊的婆子就已經到了。遠遠看到自家老爺板著臉,婆子腦中猜測了許多。
這模樣怎麼看都像是老爺在威脅人家。
那可不成,夫人最恨老爺有事情瞞著她,要是夫人生了氣,他們這些伺候的人也要跟著受罪。
於是,婆子加快了腳步:“林姑娘,夫人已經等著了。”
胡妍美是笑非笑,看了一眼身側的葉老爺:“夫人要見我呢。”
葉老爺心頭咯噔一聲,再開口時,語氣已然緩和下來:“林姑娘,當初你被我的花轎接來,險些毀了名聲,我心裡一直都想要彌補,可惜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如今看到了你……這樣吧,我聽說你開了一個雜貨鋪,稍後我會采買一些貨物給你送到鎮上去。就當是當初的補償了。”
“不必這麼客氣!”胡妍美跟著婆子往裡走。
葉老爺還想要再勸,對上婆子的目光,又不敢靠得太近。他不遠不近的跟著,胸腔中的悲憤之意漸濃。
特麼的,夫人強勢就罷了,連她身邊的人都敢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葉老爺真心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裡一點地位都沒有。
堂堂老爺,身邊竟然連個美貌的丫鬟都沒有。
饒是心裡生氣,他也不敢表露出來。關鍵是,一會兒的夫人肯定會生氣,他還得想法子哄人。
胡妍美再次回到了葉府的主院,相比起上一次,這一次她要坦然得多。畢竟,現在的她已經是彆人的妻子,葉夫人隻要沒瘋,應該能聽得進她的話。
葉夫人看到她,臉色不太好。尤其在看到緊隨著她進來的自家男人時,當即冷哼一聲:“老爺可真閒,大白天還能在家裡。話說,老爺的精神也不錯,天不亮就出門。還留話說你特彆忙,你是忙著回來補覺嗎?”
葉老爺被夫人嘲諷,也隻能受著。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跟進來很不明智,可來都來了,要是轉身就走,又顯得自己心虛,於是,他走到主位的另一邊坐下。
胡妍美上前,不待兩人開口,自己就道:“夫人,老爺今早上找到我,冷嘲熱諷一番後,讓我跟著他。還說會找個地方養著我。”
聽到這話,葉夫人的臉當即就黑了。
“老爺,我說過,你可以有其他的女人,但得讓我知道。”
葉老爺:“……”
這夫妻之間的事,就不能等外人走了再說嗎?
當著外人的麵衝他發火,他哪裡還有麵子?
葉老爺再一次後悔自己跟進來,勉強解釋道:“夫人,彆信她的話,她就是來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的。你想啊,她都已經嫁了人,我要是真有那些花花心思,跑去找那些黃花閨女豈不是更好?”
胡妍美才不允許他輕易糊弄過去:“老爺找我,是有緣由的。”
她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葉夫人越是聽,臉色越是難看。其實她何嘗不明白不能在人前跟男人吵架的道理,而且她性子強勢,發作起來有些不管不顧,被外人看了去,於自家名聲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