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夢嫻多年以來和弟弟相依為命,姐弟兩人感情深厚,她再沒有其他的親人,真心希望弟弟能萬事順遂如意,因此,麵對弟媳婦偶爾的挑釁和不尊重,她向來都忍了。
她眼中的周安靜,就跟自己的親妹妹似的。跟自己的親人有什麼好計較的?
偶爾周安靜很過分,關夢嫻心頭不悅,卻也隻是關起門來生悶氣,從來沒有在臉上露出來,她不願意因為自己影響了弟弟的夫妻感情。
畢竟,夫妻倆的感情是真好,同進同出,就算是在家裡,那也是呆在一處。若是因為她而讓夫妻倆起了嫌隙,她心中會不安。
以前周安靜也直言過,讓關夢嫻不要進他們夫妻二人的屋子。
事實上,關夢嫻已經很避諱了,偶爾去一兩次而已……有了弟媳婦這話,她再有急事也是在院子裡喊人,從不進去。
但如今關夢禮受傷那麼重,甚至還有性命之危,關夢嫻不可能不進。換作是她本人在此,聽到周安靜這話,定會耐心解釋幾句,或是乾脆為了不起衝突將藥碗交給弟媳婦。
胡妍美卻跟沒聽見這話似的,徑直推開了門,頭也不回道:“安靜,我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二弟受了傷,我不放心。”
周安靜追進了門,惱怒道:“你若真的擔心夫君,真的在意這姐弟之情,就不會讓他弄成這樣。”
聞言,胡妍美回頭看她。
對上她目光,周安靜梗著脖子道:“我說錯了嗎?若是你答應了婚事,哪會有這些事?那人一看就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
胡妍美打斷她的話:“若他再上門求娶,這婚事我就應下了。”
周安靜愕然。
她滿臉不可置信,脫口問道:“你答應了?”
胡妍美藥碗放下,耐心地將帕子圍在關夢禮脖頸之間,又拿了勺子慢慢喂。
“答應了。就像你說的,我真在意弟弟的話,就不忍心讓他受傷。”胡妍美一邊喂藥,一邊問:“你不是說禍事是我引來的麼,我嫁就是了。所以,你彆再陰陽怪氣。”
周安靜回過神來,走到了床邊,扶著肚子道:“我又沒說錯。”
胡妍美動作利落,已經將藥喂完,放碗的時候手故意重了些,發出沉悶的“砰”聲。
周安靜知道,姐姐是生氣了,振振有詞:“若是你早答應婚事,夫君不會被打成這樣,他人都要不行了……”
“住口。”胡妍美厲聲嗬斥:“我和你同為女子,在大街上碰上了登徒子張口就要娶,難道你會答應嫁給這樣孟浪的男人?咱們是一家人,我被人欺負了,你不怪欺負我的人橫行霸道,反而怪我沒有乖乖任由彆人欺負,你腦子清楚嗎?”
周安靜張了張口。
胡妍美冷哼一聲:“二弟受了傷,你們不能再睡一間屋子,稍後我讓奶娘把你的東西挪到廂房。”
周安靜扶著肚子,麵露痛苦:“我肚子疼……”
胡妍美揚聲喊:“奶娘,把安胎藥熬來。”
奶娘就是方才送飯的婦人,她是個命苦的人,當初關父一個男人帶著一雙孩子,怕被人說閒話,特意找了個年紀大些的奶娘……奶娘近三十歲還在生孩子,她生的都是女兒,有兒子也沒能養住,最後這一次,男人失望,直接將她賣了。
關父碰見了她,將人買了回來。她進門這些年,和姐弟兩相依為命,早已將姐弟倆當成了家人。
奶娘答應了一聲,又道:“我把飯菜溫在鍋裡,姑娘若是餓了,拿出來就能吃。”
周安靜眼睛更大,一臉的不高興:“我肚子疼,動了胎氣了,早已不是早上大夫把的脈相。你該請個大夫回來!”
胡妍美看她一眼:“安胎藥就那些,早上我已經讓大夫配了最好的,如果喝了這些孩子都保不住,那就證明這個孩子和咱們家無緣。”
自從周安靜有了身孕之後,姐弟倆都對這個即將出生的親人滿心期待,但凡她有一點不適,姐弟倆都特彆擔憂。初有孕時,她吃不下,姐弟倆還到處尋摸好吃的東西帶回,那時候關夢嫻甚至坐著馬車去了郊外問農家要小鹹菜,弄到了深夜才回。
這麼在乎孩子的人,突然冷淡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周安靜哪兒能習慣?
“姐姐,你……”
胡妍美催促:“既然難受,就回去躺著!”
周安靜:“……”
她遲疑著轉身。
胡妍美沒有看她,卻能察覺到她落在自己身上那狐疑的目光。
等人走了,胡妍美讓奶娘送來了飯菜,就坐在床邊守著關夢禮隨便吃了幾口。
奶娘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道:“姑娘,剛才我聽說您要答應付家的求親?”
胡妍美嗯了一聲:“他那麼想娶,不惜對我弟弟下手,那我就如他所願。”
“不行的。”奶娘滿臉擔憂:“他見了您一麵就要娶,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一見鐘情,分明就是見色起意。可是天底下美貌的女子多了,女子都會老,萬一日後他見了彆的女子又想娶,到時您怎麼辦?”
“奶娘放心,我心裡有數。”胡妍美看向床上呼吸微弱的年輕男子:“他對二弟下這麼重的手,我總要找補回來!”
奶娘聽了這話,更不放心了。
實在是姑娘的臉色不太對,本來挺溫柔的人,哪怕板著臉也不凶,可此刻的姑娘卻讓她覺得格外陌生,仿佛換了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