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是真心想把女兒嫁回娘家的。
知府的女兒確實不愁嫁,若放在京城,會有許多選擇。但這隻是府城,想要讓女兒過得隨心所欲,選擇並不多。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娘家哥哥嫂嫂靠譜,林長貴也還算爭氣,這才下定了決心。
她真覺百口莫辯:“我是真心的。”
“府裡的人都聽你的調配,為何會在大喜之日鬨出這樣的烏龍?”敢在這城裡質問高夫人的人不多,林夫人算是其中之一,都說長嫂如母,小姑子將她耍弄一番,她氣急之下,也顧不得小姑子如今的身份了。
高夫人啞然:“我當時已經很小心。可那麼多的客人在,我忙著招待,哪裡會想到底下人會飯這麼粗淺的錯?”
“犯錯?”林夫人滿臉嘲諷:“我看他們是聽命行事才對。”
高夫人一臉不滿:“嫂嫂,我是真不知情,所以才在此跟你解釋。”
“那個彩月是玲瓏身邊的貼身丫鬟,當時是由她和喜婆扶著玲瓏出門的,本應該腳在前麵的姐姐落在了後頭,該找來彩月和喜婆質問。”林夫人緊緊盯著小姑子的眉眼:“你說自己無辜,那就將這二人交到我手中。我兒子平白無故丟了未婚妻,總該知道真相。”
高夫人沉默了下:“嫂嫂,你放心,回頭我查明真相之後,一定會告知於你。”
語罷,她轉身就走,腳下匆匆,像是落荒而逃。
*
高夫人離開了娘家,並沒有立刻回知府後衙,而是去了曹家。
她到了曹家門口,就看到了門口有架熟悉的馬車……那根本就是養在知府後衙的馬兒,她自己也坐過,不認識才怪了。
認出來馬兒的一瞬間,高夫人臉色都變了。她急匆匆跳下馬車,就往大門口奔:“大人來了嗎?”
“是!”門房不敢阻攔自家公子的嶽母,尤其這位還是知府夫人。當即有個小童跑在前麵前去稟告,而門房點頭哈腰地跟在高夫人的身邊引路。
曹家的院子不大,高夫人沒走多久就看到了院子裡的幾人。
此刻高大人坐著,一臉的嚴肅。手邊放著的茶杯就沒動過,他盯著跪在地上的高華蝶:“你有何話說?”
高華蝶低著頭,輕聲啜泣:“我掀開蓋頭就已經在曹家了,我也想過和姐姐換回來。可這事太難了,我和夫君已經拜了天地,姐姐那邊的吉時和我一樣,若真的最後又換回來,我們姐妹倆的心裡這一輩子都會有隔閡。所以我才想著將錯就錯。”
高大人沉聲道:“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騙我!”
他和高夫人多年夫妻,對其也算有幾分了解。高夫人對於自己女兒嫁回娘家這事很是期待,他早就看出來了,也不認為這件事情是妻子的算計。這麼說吧,如果妻子願意將女兒嫁到曹家,壓根就沒玲瓏的事。
胡妍美站在高大人旁邊,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的高華蝶,問:“我就想知道,你既然不願意嫁林家,為何當場不拒絕?既然你已經和曹銘兩情相悅,打算相守一生,為何不稟明家中長輩,反而還讓曹銘來找我提親?”
“你胡說。”高華蝶滿臉憤怒:“誰說我不想嫁給表哥?又是誰說的我和曹銘兩情相悅?你說是我算計的,拿出證據來呀。”
其實她是想衝著高大人吼,卻又不敢,隻好將怒氣發泄在向來逆來順受的姐姐身上。最後一句話,她其實是想說給父親聽的。
邊上的曹家夫妻倆互相攙扶著,二人都在顫抖,若不是互相依靠,早已滑落在地上了。
高大人看著麵前絲毫不心虛的次女,道:“我已經讓人去找當日的兩個喜婆,你們姐妹倆上錯花轎,跟她們一定有關。我問你,是想給你個說實話的機會!”
高華蝶垂下眼眸:“我說的都是實話。上錯花轎這件事,在我看來是意外。若真有人算計,我也不知道是誰。”她重新抬起頭來,坦然道:“爹,若喜婆最後指認的人是我,您可千萬要為女兒討個公道。”
高大人動了真怒,撿起手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濺起的茶水和碎片就落在高華蝶麵前,他霍然起身:“華蝶,你太讓我失望,從今往後,你自己好自為之,我不會再管你。”
高夫人就是這時候進來的,還沒進門就聽到這一句,她當即就慌了,淒厲道:“大人,彆說氣話。”
高大人看著她,道:“我是深思熟慮過的,不是氣話。像這種連親生姐姐都算計的人,不配做我女兒。”
他神情和語氣都很認真,高夫人一顆心直往下沉:“華蝶,快給你爹認錯。”
高華蝶彆開臉:“我沒有錯。爹,上錯花轎的不止我一個,你不能隻怪我一人。嫁到曹家並不是我本意,不能因為我膽子小和人圓了房就成了我的錯啊!您講講道理!”她看向胡妍美:“姐姐,我們是親姐妹,父親要與我斷親,你不幫著求情麼?”
胡妍美撩起眼皮看她一眼,說實話,高大人跑到曹家來質問,見高華蝶不說實話後就要與之斷絕關係,她挺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