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1 / 2)

這是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並不僅僅存著憤恨,好看的眉頭緊緊擰著,像是聽聞了一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亦或是見到了一個讓他理解不了的人。李虛雲竟不敢與之對視,神色淒然道:“一念之差,鑄成大錯。時至今日,小僧不敢奢求施主能夠原諒,隻盼望能夠將功補過,幫助連曙修複……”

話還未說完,上方傳來一道聲音打斷。

“他現在在哪裡?”

李虛雲一頓,愣愣抬頭看。

連星茗眼眶通紅,音量變大:“我問你,我弟弟殘存的魂魄在哪裡?!”

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得出連星茗現在有多憤怒,更能看出他在強行壓抑著怒火,似乎隨時都可能惡狠狠拍出裹挾著恨意的一掌。

李虛雲靜默不言,將手掌移向腰間的儲物袋,正要取出魂燈時突然麵色一緊,起身喊道:“連施主小心。”

簌簌!簌簌!

後方有破風聲襲來,仿若弓箭嗖一聲劃破潮濕夜色,寒荷竟一言不發出招。這一擊應是用儘她半數靈力,速度奇快,威力十分可怖,相隔十幾l米都能感受到後脖頸有寒冰覆上,連星茗甚至都來不及轉過身,隻看見李虛雲懷中有一道金光掠出,不顧一切地向自己奔赴而來。

仿佛過去了十幾l秒鐘,又仿佛是一刹那,時間在這一刻變得十分緩慢。連星茗幾l乎是眼睜睜看著那道金光從自己的耳畔飛過,是曙曙——

明明是魂燈形狀,明明不具備人形,可連星茗就是能夠無比肯定,這是他弟弟連曙!

[曙曙要幫你擋下這一擊,快攔住他!]係統急切出聲之時,連星茗就已經心驚肉跳轉過身要去追。他挨下一擊頂多是重傷吐點血,曙曙本就是瀕臨絕境之體,怎可能受得住?!

可他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了,隻寥寥追出兩步,便看見靈力與魂燈要衝撞到一處。猝然間脖頸處的毛發都僵直,這種時候腦海中冒出的第一想法竟然是他勢必要殺了李虛雲泄憤。千鈞一發之際,鏘!

一聲重響,仿若天外來兵,破開陰霾從上至下一刺,絳河劍將將擋住了寒荷的攻擊,將地麵刺出了龜裂的蛛網狀裂紋。

傅寄秋身形如同鬼魅,足尖輕點地麵,上前拔/出絳河。

巨大的衝擊力向四周彌漫開來,連星茗迫不得已抬袖擋住被刮起的風沙,魂燈也被衝擊波怒掃開來。見傅寄秋要往魂燈那邊去,寒荷頓時失去了方寸,揮臂甩出一道狀若白袖的輕紗,紗尾勾住魂燈柄盤繞兩圈,一舉抽回。

由於搶奪的動作過於急切與激烈,幾l乎毫無顧忌,輕紗去勢猛,回勢同樣猛,“啪”一聲抽回了寒荷自己身上。她向後滾出數圈,掌心緊緊攥住魂燈,停下來時捂住胸口向下一嘔,咳出大灘血跡,染紅白裳。

“都不要過來!”寒荷甚至都沒有爬起身,就著俯趴的傷重姿勢,掌心包裹住魂燈尖端。直到將魂燈拿到了手,她好像才完成了萬裡長征,放下心中的惴惴不安,唇角染血眼眶含淚。

握著魂燈痛哭失聲,又如釋重負笑了出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有罪……”她痛苦地喃喃自語,倏然抬頭高聲叫道:

“誰若上前,我就擊碎魂燈!!!”

人群見狀驚恐萬狀大為震撼,擠在一起熙熙攘攘交談,塗丙則是麵如土色。

蕭柳在場外急的來回轉,又不敢貿然上前去拖人後腿,焦急擊掌道:“原來如此!寒荷前輩打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魂燈。僅憑小荷這個人質如何能夠威脅到搖光仙尊?可是連曙不一樣,連曙可是搖光仙尊的親弟弟啊,隻怕她無論提出什麼樣的訴求,搖光仙尊都會為了弟弟而讓步。”

塗丙:“……”

他沒有接話,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大腦裡混沌無比像一團亂麻,

師父為什麼要這樣?

那邊,寒荷去搶奪魂燈,自然無瑕顧及小荷。小荷嚇壞了,整個人都軟在了地上,連星茗默不作身上前將其攙扶起,抬掌拍了拍她染著灰塵的腿彎,輕聲道:“沒事了,彆怕,去找你爹爹。”

小荷這才如夢初醒,哭著往城門裡跑,被她爹爹一把抱在懷中。她爹興奮一連向這邊叩首道了數聲“多謝”,如蒙大赦一般。

連星茗看小荷安全了,才轉身走到傅寄秋身邊,“師叔,你的訴求就隻是開啟鬼門關?”

寒荷臉色僵了僵,搖晃著站起身。

神情複雜側眸向一旁看。

所有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宿南燭正抱著手臂,視線左右掃視連星茗與傅寄秋,突然不明意味笑了一聲,“她的訴求是開啟鬼門關,我的可不是。”

連星茗:“……”

寒荷皺眉深深閉眼,道:“宿道友希望你當著他的麵,親手斬殺傅仙長。”

“…………!”一片嘩然。

話本裡的樁樁件件恨海情天事跡仿佛在這一刻得到了佐證,今日的一字一句傳出去都能夠讓人討論個三天三夜沒完!這次不止周圍的圍觀群眾叫出了聲,就連裴子燁都驚詫挑了下眉,沒忍住回頭偷偷瞥了眼傅寄秋此時的神色。

一眼看過去,裴子燁汗毛都聳立,滔天殺氣仿佛能襲麵而來,根本不分敵我。

——傅寄秋臉色難看至極,握緊絳河的手掌青筋暴起,清透的劍身爆鳴不止。

“動手吧。”

宿南燭勢在必得,眼前的一切在他看來好像已經板上釘釘,他隻是在享受戰利品。

傅寄秋喉結上下動了動,感受到連星茗掌心覆蓋在自己手背上的那一瞬,心臟重重跳了兩下。比起連星茗會揮劍向他,他更擔心的是後者持劍再一次要走極端,直接解決掉一切矛盾的根源。可緊接著下一秒鐘,連星茗安撫性拍了拍他的手背,抬眸道:“絕無可能。”

這一聲無比堅定,語氣又十分平淡,無端帶著一股讓人信服的堅韌力量。

宿南燭臉上的笑容僵住,徐徐道:“看來你要用你親弟弟的命,換你師兄活著。”

真是好歹毒的一句攻心之言!諸如蕭柳與塗

丙這種半大點少年,聽了後都覺得心境震蕩,可他們驚訝的發現,連星茗卻依舊鎮定。

“宿南燭,我給過你機會。”連星笑容裡沒什麼明顯的情緒,聲音淡淡道:“上一次你離開的時候,我說過我們沒有血海深仇,大可以相安無事自此恩怨兩清。可你偏要執著,擯棄自尊與職責,像條賴皮蛇一樣整日追隨著我的影子,時不時刺我一下,激我一下,即便是往爛泥裡走都要吸引我的注意力,你口口聲聲說的愛,實在是過於病態,恕搖光承受不起。”

“……”

“你換一個吧。”連星茗本已經將話說絕,好似不給人留餘地,卻突然話鋒一轉,麵上還是笑,“我們倆之間的事情,為什麼要牽連第三個人呢?你換一個我能接受的要求吧。”

在他說這些的時候,不止宿南燭目不轉睛盯著他看,像是眼睛裡隻能容下他。就連傅寄秋也遲緩偏眸,凝滯的眸光落在了他的側臉上。

全場落針可聞。

宿南燭瞬間懂了他的意思,半帶狐疑著道:“我若要你與我結為道侶,你也願?”

“有何不可。”連星茗頂著數道難以置信的眼神,一字一頓道。

“!!!”蕭柳簡直要原地跳起來,低聲慘叫道:“搖光仙尊怎能答應這種要求啊。”

他的聲音被淹沒在人群之中,塗丙道:“為了弟弟嘛,你自己都說了他會為了弟弟退步。”

蕭柳叫道:“這不一樣!!他若與宿南燭結為道侶,那傅仙長——傅仙長怎麼辦?!”

連星茗聽見了嘈雜聲,也聽到了師兄手中的絳河劍鳴聲愈加淒厲,他不看傅寄秋的表情,麵上依舊含著笑,緩聲道:“隻是一個小小的要求,換我的弟弟的命,我覺得很劃算。”

他重申道:“隻是一個要求。”

寒風吹拂地麵,護城河兩邊的楊柳樹簌簌動彈。靜謐良久後,越來越多的人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露出驚愕之色——

連星茗的意思是,他隻會答應一個要求。

無論是寒荷的開啟鬼門關,還是宿南燭的結為道侶,他都答應,不過他隻會答應其中之一。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連星茗再一次含著笑,扔下了一句重磅之言:

“魂燈在誰的手上,誰就擁有與我上談判桌的權利。”

這顯然是離間之計!宿南燭明明心裡清楚,可看見連星茗含笑望過來的那雙清潤眸子,記憶好像一瞬間就被拉回了許多年前,他明知這人不懷好意,卻還是步步踏入溫柔的陷阱。

他幾l乎控製不住地去想——

隻要成為道侶,隻要他們成了婚,連星茗一輩子都要與他綁在一起,他每一天都能看見連星茗像現在這樣對著他笑。無論是真情還是假意,隻要魂燈一日在他手,隻要——

隻要——

一切的妄念戛然而止。宿南燭胸腔劇烈一痛,目眥欲裂低下頭時,看見了一隻手從後方毫不留情穿過了他的胸膛。

是寒荷。

他難以置信

,總算是後知後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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