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他想濟的私,是我(1 / 2)

兩方嫌疑人都哭訴沒有被障妖上身,那麼他們之中的誰才是真正的凶手呢?

連星茗摸了摸下巴,搖頭。

猜不透。

畢竟就連嫌疑人自己都稀裡糊塗的。

平洲城因障變封城。照這樣下去,他何時才能回到門派享受養老退休的鹹魚生活?

唉!

連星茗與大弟子同時長歎一聲。到了客房,大弟子從儲物袋中拿出一件婚服,心中憐惜,語調也格外輕緩說:“蕭道友請放心,雖然明日的婚嫁事宜按照納妾辦,但冼劍宗準備的是娶妻的婚服……就是、就是……”他麵露尷尬。

連星茗一看那層層疊疊宛若蓮花般鋪開的裙擺,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千萬不要告訴我,這是一件女裝。”

大弟子揚唇尬笑:“道友還真是料事如神。”

“……”

大弟子自認理虧,已經做好再次賠罪的準備,怎知少年抬手便接過婚服,甚至還抖開在身上比量了一下,末了微笑點頭說:“尺寸合適。”

這般配合,倒讓大弟子更覺不好意思,“明日午時送嫁隊伍會從阿笙家中出發,道友今夜好好歇息,午時前偷偷前往那處等候便好。”

兩人客客氣氣拱手,友好告彆。

連星茗轉身進入客房,把門關嚴。

這才挑眉打量婚服,當年兩國聯姻時他穿的都是男子婚服,如今重活一世,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過那件昂貴的婚服最後落哪兒了來著?

應該沒有進他的傳承墓當陪葬品吧。

……

……

大弟子將連星茗送到客房之後,便馬不停蹄趕到了劍尊的下榻小院。

此處待遇可比其他人好太多了,假山綿延成片,綠柳斑駁成林,玉石桌凳雪白晶瑩。裴子燁坐在玉桌邊,冷著臉盤劍在側擦拭劍身,他身前還跪著一名哭喪著臉的小劍修。

大弟子走近時,剛巧聽見那小劍修苦巴巴說:“我本以為那人真找到了搖光仙尊傳承墓的位置,才會喜不自勝前來告知前輩。哪知他將我們帶過去之後,拿了錢財便腳底抹油溜走,真是想死!騙錢竟然騙到前輩您的頭上了。”

大弟子差點吐槽出聲:“……”

劍尊前輩又被騙錢了嗎。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被騙錢了。修真界大能自感大限將至,會提前打包好自己的全部家夥什,尋一處僻靜隱蔽的地方,開建傳承墓——死後的仙體也會傳送封存進墓中,用以逃避仇家鞭屍。此為常態,後世中的無聊人士甚至還會比對那些已經被發現的傳承墓,比比誰的家底更豐厚。一般來說傳承墓雖隱蔽,但架不住俗世人多啊,再怎麼隱蔽都會被時間洪流擊垮,隨著開墾農地、填山建林等,最終它們都會被人有意無意地發現,繼而引起一陣爭搶傳承的熱潮。

然而有一座傳承墓,至今都沒有被人發現。

那便是搖光仙尊的傳承墓。

搖光仙尊的家底,自然叫人眼熱。可讓大家更好奇的,是這位在傳說中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姿容綺麗冠絕天下,卻一朝瘋魔無端挑起腥風血雨,他的身上本就帶有傳奇色彩,能夠勾出人們心中最原始的探索欲望。三千年間有無數人想尋到這座傳承墓,最終全部無功而返。

世間有傳聞,若是能找到這座傳承墓,也許就能穿梭過歲月的長河,堪堪觸及到這位迷霧般的無情仙人,隱約窺見他的心。

劍尊前輩為何想要找到這座傳承墓,大弟子不敢深想,可冼劍宗上上下下全都是劍修,素來愛與人切磋。損壞的法寶武器,賠償人家的廟宇樓閣,銀錢像流水般嘩啦啦流逝,他們就差在腦門上寫上一行大字:人傻,錢少。

眼下又屢次三番的被人騙錢……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嗚嗚!

在大弟子來之前,裴子燁已經將小劍修狂噴了一頓,現在看樣子是準備要噴第二頓了。

“弟子這就差人去追回銀錢。”大弟子一邊說著,一邊衝小劍修使眼色:還不快走!

小劍修感激淚目,悄摸摸站起身,半弓著腰倒著往後退。這走姿太像宮裡的太監了,哪裡像個劍修?裴子燁看著就氣不打一處來,“慢著!”

小劍修渾身一抖,滿心悲催拱手:“前輩還有何吩咐?”

“我問你。”裴子燁垂眼擦拭劍身,語氣似隨口一問:“你當時真的什麼都沒有找到?山挖空了嗎?去湖底看了嗎?若當地有土地廟,就把土地廟掀翻了看看,這些你全都看過了?”

小劍修冷汗直流。

把土地廟掀翻了是什麼操作?這不是折損自己的功德嘛。

他回:“弟子雖並未全看過,但已經證實那人所言均為胡編亂造,他根本就沒有找到搖光仙尊的傳承墓,隻是聽聞您甚為掛懷,才鋌而走險妄圖火中取栗。”

裴子燁黑睫壓下,寒聲一字一頓念道:“……甚、為、掛、懷?”

小劍修茫然抬頭,有什麼不對嗎?

“前輩!他的意思是——”大弟子再次臨危救場,一把扯住小劍修,扯著嗓子故意大聲說:“誰不知曉您厭惡搖光仙尊!此恨意天下皆知,故而才會催生出許多亡命之徒!”

“……?”小劍修聽得一愣一愣。

趕在小劍修說話以前,大弟子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急急忙忙拉著他告罪往下退。

兩人走得慌忙,都沒有察覺到有一本書順著小劍修的衣擺滑落在地。那本書安安靜靜躺在草地裡,裴子燁擦劍的手掌一頓,麵色難看至極豁然起身,難以置信瞪著書名。

《那些年被搖光仙尊始亂終棄的男人們》

書冊最下方還有一行黑體加粗的小字——第三部:春宵一刻空歡喜,一片真心埋血席。

隻看這短短兩句話,渾身血液仿佛都瞬間倒灌入頭頂,叫人恨不得生生咬碎後槽牙!

劍光驟起,銳利劍氣轉瞬席卷庭院,綠柳揚起漫天飛絮,玉石桌登時粉碎。遠處隱隱約約響起旁人驚呼之聲,裴子燁盛怒出手將書籍斬裂,收劍時仍不能平複急促的呼吸,胸腔起伏劇烈。這時候,秋日寒風穿堂而過,將片片殘頁吹拂至庭院中的各個角落,緩慢悠然下墜。

他麵色冷峻立在漫天殘頁之中,森寒目光直勾勾凝視著麵前飄落殘頁上的章節名——四十八次贈藥。

**

冼劍宗與蓬萊仙島之間有一條直通之路,後世人將其命名為“九節風”,若是追溯源頭的話,還得追溯至三千年的那位燕王妃身上。

“此草藥名為九節風,有活血止痛的功效。搖光練琴刮傷手指,你作為他的未婚夫,理應去給他送藥,表達一下關心。”燕王妃喝了口茶,果不其然聽見對麵人滿臉無語道:“九節風他那邊買不到?我送到之前他那小傷口沒準都愈合了。”

燕王妃無奈看了眼自己從小養到大的便宜兒子,“此行重點是讓你當麵關心他,不是送藥。”

“我不去!”裴子燁直接推開藥瓶,上次初識的過節還沒過去呢,他被連星茗耍得團團轉,不提著劍揍這人一頓出氣就已經很給佛狸國麵子,眼下還想要讓他示好送藥?他賭氣將話說絕:“王妃請派人通知他,子燁近日心浮氣躁修行不順,已經想好了要走殺妻證道這個捷徑。”

“!!!”

兩側扇扇的宮女花容失色,嚇得跪了一地。

燕王妃又氣又好笑:“又在胡說。”

裴子燁抱著劍,背過身繃緊一張俊臉又賭氣道:“等國難過去,我便殺妻證道!”

裴子燁最終還是沒有拗過燕王妃,臭著一張臉千裡迢迢趕到了蓬萊仙島。經曆了上次的大雨淋狗頭,這次他駕輕熟路,十分順利地就找到了躺在躺椅上曬太陽的連星茗。

彼時的少年正合眼假寐,紅衣薄衫裹著單薄身形,一隻腳高高抬著輕蹬著麵前的石桌。躺椅搖搖晃晃,將春日暖陽搖出了氤氳光影。

像隻歪歪扭扭曬太陽的不雅小貓。

裴子燁黑臉走近,抓住搖椅下端便重重向後一掀——少年像是提前知道般,閉著眼一腳踩上他的手掌,翻身下躺椅又帶著躺椅轉了個方向,彎唇再次躺了上去:“這就是你們大燕的見麵禮儀?多謝裴少俠體恤我這個可憐的傷患,這個方向的確能曬到更多的陽光。”

“你怎知是我。”

裴子燁吃痛揉手,詫異。

連星茗這才睜開眼,一雙桃花眼帶著淺淺的笑意。他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耳朵,“聽腳步聲。在下好歹也是個琴修,這點功底還是有的。”

裴子燁盯著他的手,緩緩皺眉。

上次來時還是一個月之前了,當時他就注意到連星茗十指均有割裂傷痕。如今傷沒養好,反而更嚴重。

他取出藥瓶扔給連星茗,道:“燕王妃托我送給你。”想起王妃的叮囑,他又不得不漲紅臉加上一句關心:“你這傷真是被琴弦割的?”

“怎麼,隻許你們劍修被自己的劍氣所傷,不準我們琴修被自己的寶貝法琴割到?”連星茗笑意滿滿起身:“難為裴少俠跑這一趟,還請替搖光謝過燕王妃。”

裴子燁看他走近,警覺:“你乾什麼?”

連星茗走到他麵前,彎唇打量他的臉片刻,才點頭:“不錯。”

“……什麼不錯?”

“長得不錯。”連星茗笑著經過他,語氣痛惜:“上次見過少俠被雨淋濕的慘狀,我夜半都輾轉反側,噩夢連連。心想未來要與這麼一個傻小子過一輩子,真是上輩子造孽啊!”

裴子燁僵硬站了會兒,等少年身上的甜蜜花果香抽離,他才堪堪回神。猛地抬步追進屋子,抱臂白眼反擊道:“我還嫌棄你呢!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割傷一個月都不能好全,細皮嫩肉。”

“誰跟你說這是一個月前的割傷?這是今天早上剛被割出來的新傷。”連星茗走到櫃子前,單手抵住下顎做思考狀。

裴子燁困惑:“可是我啟程時燕王妃說你練琴割傷——這已經是兩日前的事情了。”

“她沒騙你,我兩日前也被割傷了。”連星茗不在意甩了甩手,“每一日都被割出新傷。”說罷,他話鋒一轉:“裴少俠,你覺得這瓶藥放在哪一層抽屜比較好?”

裴子燁偏頭看了眼櫃子,心中再次泛起無語。

他們劍修修行,都以清苦環境居多,如此才能鍛煉出劍修的堅韌與忍耐力。身邊這個琴修居住環境奢華張揚,就連櫃子都鑲花刻玉,每層都擺放著一柄法琴,琴下才是鏤空的抽屜。

“有區彆?”裴子燁問。

連星茗:“自然有區彆!裴少俠這就不懂了吧?從上到下總共擺放有五把法琴,這第一把呢,是我從傳承墓中九死一生取出來的,是最為心愛的‘二老婆’,睡覺都想抱著睡。這第二把呢,是剛成為琴修時我自己雕刻的,它是我的‘三老婆’,這第三把呢……”

“停!停!”裴子燁打斷:“擺放在最上層是你的最愛,最下層則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是這個意思嗎?”

連星茗點頭:“所以裴少俠想讓我將藥擺在哪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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