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想回家的念頭不斷在心中拔苗抽長,終於在一個夜深人靜的黑夜,連星茗忍無可忍,心驚膽戰搭乘法器偷偷跑回了佛狸。

父皇母後自然是極其高興的,皇姐與白羿高興之餘,更多的是擔憂。

連星茗也不敢逗留太久,隻是歇了兩日就馬不停蹄要返程。

深夜。

他一路上都在緊張,忍不住在想若被師兄發現他偷偷潛回家,將其告知師父,師父會不會又要罰他敬茶?

手上的燙傷已經好全,心底卻深深印上了那個小巧、玲瓏的玉杯。

促使他對師父有一種彆樣的感受,似乎是忌憚恐懼,又似乎是不服。

海島上靜悄悄。

現在這個時候已經過了宵禁的時間,各處小道上空無人影。連星茗一路悄無聲息向上跑,心裡祈禱不要遇見任何人,可他的祈禱沒有作用,拐過拐角,傅寄秋的身形赫然立在長廊前。

嗒嗒——

腳步聲驟停。

連星茗麵色微變,此時再想躲回拐角後已經來不及了,那道淡淡的、薄情的視線穿過長廊,朝他這邊看了過來,又微微凝住。

“……”四目相對,寂靜。

連星茗動了動唇,有些尷尬。

[現在怎麼辦。]係統緊張問。

連星茗:[……]

眼看傅寄秋就要抬步走過來,連星茗腦子裡立即劃過好幾個應對方案,比方說出來看星星——等等,誰看星星看兩天不回去睡覺啊?!

又比方說找個地方潛修了。

這個理由好像也很糊弄人啊!

千鈞一發之際,他咽了咽唾沫,竟抬掌撐住額頭柔柔弱弱地“砰”一聲倒在地上,看起來好像是舟車勞頓累暈了過去。

傅寄秋頓了一下,腳步停住。

係統大為震驚:[救命,你演得好假!!誰暈倒之前是先坐下去再慢慢躺的啊,我懷疑你以後扮演瘋批美人是不是也這麼假了。]

[彆說了……下次注意。]連星茗在心裡歎氣。

連星茗躺倒在地,他的想法很簡單,隻要他暈了過去,師兄就沒法詢問他去了哪裡。

不一會兒,身前傳來悉悉索索的衣物聲,傅寄秋蹲在了他的麵前,似乎看了他許久,又徐徐歎了一口氣。抬掌墊入他的後脖頸下方,另一隻手臂撈起他的雙膝,毫不費力將他打橫抱起。

連星茗:[!!!]

係統:[!!!]

係統:[我以為他要把你扔在這裡不管了。]

連星茗:[師兄不是那樣的人。]

係統:[他不是管理行禁嘛,你完了啊,少仙長不能偏頗,這次還把你逮了個正著。我估摸著過兩天你就得去老頭那裡敬茶了,記得到時候彆供出寒荷,不然寒荷也要倒黴。]

連星茗悄悄睜開一隻眼睛,隻睜開一條縫,從下至上偷偷窺視傅寄秋。

見傅寄秋目不斜視看著

前方的路,他便大著膽子睜開兩隻眼睛,打量起來。

傅寄秋長得確實是好看。

即便是這個角度,也給人一種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感覺,就像是高高立於神壇之上的神祇,不沾世俗紅塵。他的長相很有欺騙性,容易讓人覺得他不好相處,可連星茗卻知道,師兄其實是一個非常熱忱的少年郎。

會做出許多小擺件、家具哄他開心,也會每日起早送他上學、晨省。蓬萊仙島的弟子們恭敬回避時,師兄也會感到失落,暗自傷感。

這些都不會在麵上顯露出來。

師兄是一個從小就被訓教、調養成如今模樣的人,許是今夜的晚風太過於溫柔,連星茗看著看著,突然有些同情傅寄秋。

就像是同情寒荷那般,同情他。

係統乾巴巴道:[你還是先同情同情你自己吧,現在你最慘好不好,小心敬茶警告哦。]

連星茗:[你不要總是提醒我啊!]

回到庭院。

傅寄秋將他放在了床上,牽過一旁的被褥為他蓋上,便轉身走了出去。

待他離開,連星茗才睜開眼睛。

滿是緊張爬起,坐著不動。

師兄會不會把他偷溜回家的事情上報?

應該是要上報的,蓬萊仙島規矩嚴苛,師兄身為少仙長更是要以身作則,怎可能會瞞報。也許明日師父就要提他過去敬茶了,又也許是後日,連星茗褪去外袍躺了回去。

給自己施下一個淨身術。

[你不泡浴了嘛。]係統問:[你以前不是接受不了不泡浴就入眠嘛,來蓬萊仙島的第一天還因為這種事情發脾氣了。]

連星茗從床底下拎出來小水壺,準備給虎刺梅澆水:[不泡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去敬茶,沒心情泡。而且淨身術比較方便。]

係統:[你好像也快要被這裡馴化了。]

連星茗笑了一下,正要澆水又突然愣神,伸手去按了按盆栽內的土壤,神情略微複雜。

濕潤,葉片上還帶著露珠。

有人替他澆過了水。

翌日清晨,是晨省日。

蓬萊仙島年齡較小的弟子們都會聚集一處交流,一同探討修行上的困難與解決方案。連星茗輩分奇高,坐在首桌上。

傅寄秋則坐在他的並排鄰桌。

因傅寄秋在一旁的緣故,其餘弟子都離他們遠遠的,不敢上前打擾。連星茗舔了舔乾澀的唇,第三十七次偷偷轉頭看傅寄秋。

他想問你有沒有上報我觸戒的事兒。

他還想問虎刺梅的水是不是你澆的。

不等他問出口,後方的弟子們齊刷刷站起,低著腦袋向後行禮:“見過仙長。”

連星茗腦子裡的那根弦頓時緊繃起,他是那種考前不緊張考時不緊張,考後才開始緊張的人。於是他回家之前隻是略微膽顫,回家的時候無比膽顫,回來後更是全身緊繃仿佛頭上被倒吊著一把鋒利的刃,隨時都能凶殘紮到他的

身上。

他同樣起身行禮。

裕和從人群中穿過,停到了傅寄秋的麵前,慈眉善目笑道:“近日修行可有不順。()”

傅寄秋垂睫道:並無。ツ()_[(()”

裕和滿意點了點頭,道:“你天資聰穎,是這一代的佼佼者,也是未來修真界的唯一領頭人,仙門百家都對你抱有很大的期望。若有不順之處可來詢問我,務要自行鑽牛角尖,也務要讓仙門百家對你失望。”

這一番話蘊含的壓力簡直太重了,若是從前父皇也對他說相似的話,那連星茗必定會焦慮到日日夜夜睡不著覺,深感責任重大。

可傅寄秋像是已經習慣,麵色不改回應道:“是。”

連星茗在心底都佩服他。

裕和的視線轉了過來。

連星茗思緒翻滾連忙行禮,心中忍不住碎碎念道:“天道在上,這次可千萬彆再讓我敬茶了,換個彆的什麼罰吧。”

裕和停在了他的麵前,視線柔和。

連星茗早已經見識過師父是如何含笑著讓他捧著燙水杯的。師父雖在笑,卻並不一定意味著不會罰他,不會重罰他。

“搖光,搖籃曲琴譜可背會了。”

連星茗心裡一咯噔,這種時候總不能說“不會”,他揚唇微笑回道:“弟子近日修行頗有感悟,寒荷師叔給的心法已經爛熟於心,低階法術也基本全部學會。搖光謝過師父與師叔的諄諄教誨,想必不出幾日便又能有所突破。”

說了一通廢話。

裕和身為得道高人,自然不會被他這種小把戲糊弄過去,笑問:“那搖籃曲呢?”

連星茗心中又是咯噔一聲,自知瞞不過,隻能道:“尚未背會。”

他補充:“但弟子以後會更努力去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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