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道:[你不知道很多迷路的人都是在靠近公路的地方死去的嗎?就是找不到公路,看哪兒都覺得熟悉都覺得來過——下次你在身上帶個飛行法器,或者你蹭你師兄的劍。]
[先去找師兄。]
連星茗順著山路往村鎮走,一邊偏眸笑著說場麵話:“世子,此番連累你了。若你是獨自在大霧裡,或許能夠先一步走出。”
世子惶恐,啥?啥子?
搖光仙尊不是在布陣法嗎???
明明連星茗什麼也沒有做,但世子就是覺得惶恐。追根溯源,也許是因為連星茗能夠對裴子燁等大佬級彆人物秋風掃落葉般無情,笑容疏離。
但對他卻算得上友善,會說謝謝也會道歉。
世子一邊覺得“搖光仙尊”是一個遠在天邊、高不可攀的人,一邊又覺得近在眼前的連星茗比他見過的任何上位者都要平易近人。
“不不不,”世子忙道:“多虧有您、咳!有你在,要是我一個人,沒準我餓死在山裡
() 都走不出。大霧即便散掉,我也照樣還在迷路。”()
說著他十分狗腿子地蹦到連星茗身前,你慢點兒,我來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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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星茗足尖微頓,感激點頭。
世子又一次不著痕跡偷看連星茗。
他還記得當初在平洲城障妖幻境裡看見的,佛狸的二殿下一身傲骨不認天命、不敬天道。可他也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連星茗時,是在青樓之中,當時的連星茗說過一句話——
天要亡你全家老小時,你越努力隻會越不幸。
一想到這裡,世子毛骨悚然,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寒風呼呼往後脖子處鑽。
初聽時不覺得這話有多麼駭人,可弄清楚一切的始末之後,再回憶起這句仿佛被隨意提及的話語,他很難想象連星茗說這句話時的心情。
以及現在的心境。
他這個局外人念及,都覺得痛到撕心裂肺。
世子臉上狗腿子的笑容多了九分真誠,小心翼翼用腳踢開路上的碎樹枝,乾咳著小聲說:“那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很快來到桃源村之中。
前方人影擁擠,大街上密密麻麻,從地勢較高的地方看根本就沒有能夠落腳的地方,就連半空中都像是下了餃子。
連星茗有些不想進去擠,在界碑處猶豫了片刻——萬一師兄在裡麵呢?
擠一下吧。
連星茗做足心理準備,深吸一口氣準備擠進人群之中。可當他提步越過界碑的那一刻,後方山脈響起“轟隆隆”的聲音,山體似乎在搖曳震動,碎石子撲簌簌不斷往下滾落。
周遭僅剩的白霧陡然間一清!連星茗抬頭一看,就看見前方許多修士都瞪圓眼睛看著他身後的天空,表情頗為呆滯。
他便也轉身,回頭看去。
山頂處有衝天紅光,熒惑法琴在天上懸了兩日,無人敢去碰。一則,眼下熒惑依舊認搖光仙尊為主,他們若想熒惑易主,不僅得實力遠勝過搖光仙尊,還得策反器靈,如此才能夠將搖光仙尊的印記抹去,成為熒惑新的主人。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二則,搶到了熒惑又不能用,這玩意兒還對不少修真界大能意義重大,他們拿在身上基本上就等於懷璧其罪,是個大燙手山芋。
一來二去,上品法寶居然無人問津。
可是現在大家看的卻不是熒惑。
在漫天紅光的側麵,還有一道更盛的白色光珠衝天而起,與紅光分割開半麵天際。
冰雪在地麵上寸寸蔓延,“哢擦”、“哢擦”的結冰聲不絕如縷,一頂冰棺在霧陣消逝之時,緩慢從山林中浮空,被厚冰頂到了千米高空。
乍一看,像是個能夠遮天蔽日的冰雕大樹之上,懸下一口冷白色棺木。
棺木中也結冰,點綴著一襲豔色紅衣。
距離過遠,看不清棺中之人。
連星茗看著那邊,聲音沒有起伏“啊——”了一聲。他旁邊的世子宛若突然間被驚雷劈頭,腦
() 子裡頓時腦補了許多,好奇到偷看了連星茗好多眼。
這個“啊”,是什麼意思?
兩人身後響起數道“嗖嗖”聲,不少劍修禦劍平地而起,速度極快往那個方向去。
不能禦劍的修士們便純靠腳力,一時之間連星茗與世子身側不斷有人跑過,“砰”一聲響,世子被人撞得一個趔趄,轉頭怒罵:“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敢……”
砰!他又被撞到了!
這次連星茗眼疾手快提起他的後衣領,帶著他躍到高大的界碑之上,站穩安撫道:“不必置氣,等他們跑過去再下地吧。”
世子蹭蹭上漲的火氣頓時全部收回去。
狗腿子點頭。
他看了眼連星茗,又看了眼地麵上攢動的人頭,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你們全都迫不及待跑過去瞻仰搖光仙尊的仙身,可知道你們正在跟搖光仙尊本人擦肩而過?
待人群跑得差不多了。
連星茗才提著世子下地,蹙眉往後看。
長虹的劍氣如日中天,即便隔著很遠都能感覺到至陽的熱浪,裴子燁手持長虹劍,迅速逼近“冰樹”,他還沒有來得及靠近冰棺,遠在半百米開外就被側麵襲來的毒氣逼退,站定時臉色漆黑如鍋底。
“滾開!”宿南燭低斥一聲,乘坐飛行法器轉麵衝冰棺而去,青袍伴著寒風滾滾。
裴子燁麵色一僵,正欲上前,已有青城觀弟子硬著頭皮攔住他的去路。
冼劍宗弟子不逞多讓,與之對峙。
森冷局勢一觸即發。
更多的修士不敢靠得太近,紛紛懸停在外圍,又有人降落至各方高樹之上。
伸著腦袋努力想看清楚冰棺中的人,可是冰樹不斷往下滴水,水在空中就被長虹的熾熱劍氣蒸發,化作飄渺的水霧,遮擋住視野。
很明顯,青城觀與冼劍宗這兩個仙門大派正在搶奪仙身,其他的大派大多還在觀望之中,小門小派就更彆提了,隻敢冒死圍觀。
世子看了半晌,又戰戰兢兢瞄了一眼連星茗,心裡有點兒震撼——你怎麼能這麼淡定啊?
他們搶的是你的仙身誒!
連星茗確實算淡定,蹙眉時隻是覺得有些疑惑,心中問道:[仙身被封存在冰棺之中,開棺內部的冰化掉,仙身便會損毀——他們搶我的仙身做什麼,又毫無用處。]
係統道:[人總要給自己留點兒念想。]
連星茗道:[那裴子燁去湊什麼熱鬨?他又不是不知道我複活了。]
係統:[可能就是單純不想你的仙身落到宿南燭的手裡?]
頓了頓,係統繼續道:[正好他們在搶仙身,忙得很。你可以趁他們不注意,找到你師兄後讓他帶你離開,天高海闊,裴子燁也找不到你。]
[對。]
連星茗收回視線,眺望城鎮。
[可我怎麼找師兄?]
係統道:[我的建議是你不要盲目地亂找,先好好想想,你覺得他現
在會在哪裡?]
[我先前讓他在宮門處等我,隨即霧陣便被破解了。師兄也許不知道我這邊發生什麼了,若我是他,我應當會在玄龜宗中等待。]
[那你就先去玄龜宗試試看。]
在連星茗與係統交流的時候,世子眼睛發直看著他,心中再一次冒出那句話。
他們搶的是你的仙身誒!
你一點兒也不在乎的嗎?
仙尊不愧是仙尊,思緒與他這種凡人完全不同,已經到達了足夠孤高冷寂的另一個境界。世子隻要一想到如果有一群大人物搶他用過的身體,就覺得誠惶誠恐、羞澀焦躁宛若熱鍋上的螞蟻,又止不住好奇最後誰能搶到手。
可反觀連星茗——
連星茗隻是在冰棺剛出現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也就看了大約十幾秒鐘,很快就不感興趣收回了視線。
像是並不好奇仙身會落於誰手。
“走吧。”連星茗道。
世子小聲問:“去哪兒啊?”
“回一趟宗門。”
世子下意識以為他說的是蓬萊仙島,隔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玄龜宗。忙邁著小碎步跟上,砰——
前方的上空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破音響。
世子驚愕抬頭一看,就看見裴子燁一劍劈開冰樹,斬斷冰棺上懸下的長冰柱。令人耳畔發麻的碎冰之聲不斷,冰棺失重垂直掉落,裡頭的紅衣身形被冰封住,柔軟發絲都未動。
宿南燭麵色驟變,攔空要去接冰棺,又順手擊出一道毒氣去阻對麵的裴子燁。
裴子燁被他打了個正著,氣到怒喝一聲,同樣甩過來一道熾熱劍氣。
兩道攻擊在空中對衝,黑氣與紅浪排斥開層層疊疊的細冰水霧。
兩人的身形皆被對方阻住,又分彆探出手掌,麵容死僵急切從兩邊上空往下,去追。
等到冰棺急墜到離地三米時,周遭的眾人才猛地反應過來冰棺要摔了——
“等等,搖光仙尊!!”
當即有不少人條件反射般從樹梢上騰空而起,四麵八方朝著冰棺聚攏,驚慌失措又滿臉肉疼想要去接冰棺,像是易碎至寶要被摔。
可他們原先就離得太遠了,一時之間也來不及趕到。
於是在萬眾驚愕的注視之下,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冰棺猝然間砸地。
千米高空墜下,盆地塌陷,山體都被砸裂,地麵湧現出無數道蛛網狀的裂紋,小石子飛濺而出。不同於一直朝著那個方向吃瓜張望的世子,連星茗看都沒看,專心提步往玄龜宗方向快步走。
可某一瞬間,他的身形突然間朝前踉蹌了一下,臉色猛地一白。世子聽到聲響,連忙回頭扶住他,啞然問:“你怎麼了?!”
沒有回答聲。
連星茗脖頸之處都漫出了寸寸薄冰,眼瞼半垂,瞳孔深處灰蒙蒙一片,宛若失魂。
哢擦——
哢擦——
冰棺四角處的某一角,隱現一寸裂紋。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整座山脈的空氣仿佛都要凝滯,在世子大驚失色看著連星茗半瞌著眼簾,睜著空洞的眼往前倒下的那一刹那——
冰棺之中的那個貌美紅衣青年,纖長的黑睫突然間輕輕掀起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