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給他了?”神樂死魚眼。
灼灼不知為何, 麵對這幾個人的時候氣勢總有點虛:“就, 本隻想給他一點點。一點點樹芯應該不會危及性命, 所以……”她手指比食指一個指節, 以顯示她真的隻想給一點。但對上四雙仿佛在看傻子的眼神, 忽然就沒了聲兒。
“最後被他全取了?”趙成恒抬起了一邊眉頭, 表情很是不屑。男人實現願望就該堂堂正正的自己去努力, 花言巧語騙女人算什麼本事。
灼灼:“……”
“村口那棵枯樹是你?”周上校冷淡地問。
“是……”
“那棵樹已經枯萎了,”神樂有點印象。看了一眼孟武, 孟武十分確定地點了頭,“所以你現在是什麼情況?幽靈嗎?”
小空間刮起一陣陰風,在場三位男士的脊梁齊齊一僵。
灼灼的表情比神樂還茫然。她緊緊擰著眉頭,仔細回想, 然而記憶就停留在兩人樹下相擁,肖晨風微笑著說一定要給她寫一份傳唱千古的情詩的畫麵裡。樹芯是怎麼取的, 取出來後又發生過什麼, 她全都沒有記憶。
孟武很直接地就翻了一個白眼, 滿是對傻白甜的鄙視。
“對了, 井外的那個糟老頭好像叫肖晨風, ”趙成恒突然想起來, “等一下, 他好像說, 這井底好像有支筆。該不會就是用你的心製成的那支吧?”
灼灼彆的沒聽到, 就聽到外麵有肖晨風。她頓時開心起來:“你見到他了?”
趙成恒點頭。
“他現如今如何?是否英俊儒雅如舊?”
努力回憶他們遇到那個拿板凳砸人的瘋老頭子, 再與腦海中浮現的畫麵裡朝氣蓬勃的俊美少年郎對等起來, 真他媽的辣眼睛!
一旁的灼灼卻沉浸在回憶裡,瀲灩的眼睛裡沒有一絲陰霾,“總感覺許久沒見到肖郎了,奴家從清醒之日起,便一人守在井裡。這一方天地,沒有桃花鄉沒有桃花村也沒有肖郎,奴家一個人等著,好像等了幾輩子那麼久……”
神樂/趙成恒/孟武/周陸離:“……”
突然好沉重,不敢接話。
“他在外麵嗎?”灼灼卻突然變得很快樂,恨不得站起來翩翩起舞,“不知他答應的情詩,如今寫得如何?奴家想看一看!”
神樂額頭冷汗冒出來,她努力地組織語言,“如,如果啊,我是說如果,並不是真的。這一點希望你謹記。如果你的肖晨風可能,就那麼一絲絲的可能,已經變成了一個糟老頭子。那灼灼……你,你還想見他嗎?”
“嗯?”灼灼想了一下這個可能,滿臉不高興,“肖郎才不會的!”
“但是你得明白,人類跟妖怪不同。”神樂努力用她上輩子二十年的專業知識來跟灼灼講道理,“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尤其是你們身處那個缺衣少食醫療水平極其落後還他媽時不時有戰亂出現的年代,人類飽受摧殘。這個摧殘著摧殘著,不就老了嘛……”
“可是他拿了我的芯,壽命不受輪回約束,不會老的!”
神樂卡了一下,“啊?還有這種操作?”
灼灼點頭:“嗯,必然。”
“那他為什麼一臉褶子,一臉隨時要歸西的病歪歪?”神樂怒了,那那老頭歪歪栽栽倒,這是碰瓷呢麼?
“什麼?一臉褶子?”灼灼震驚。
“要不然你出去見一麵唄?”神樂眼睛蹭地一亮,複又迅速壓下去,“夢想總是要幻滅的。晚幻滅不如早幻滅,早點你還能找下家?”
周陸離頓時眼神微妙地一閃。
提到出去,灼灼的眼睛頓時黯然了下來:“不了,奴家跟肖郎,今生不必再見。況且即便奴家想,也是出不去的?”
“為什麼?”孟武一聽急了,“這麼久沒見?你不想見他嗎?”
“奴家的真身已枯萎,如今在此處的不過一縷寄托在筆上的殘魂。”灼灼作為一個樹妖,本能地抗拒挪坑,“方才卷發的公子聽說得沒錯。井底有一支筆,正是由奴家的心製成。筆在哪兒奴家就在哪兒,奴家離不開井水。”
神樂:“那怎麼辦?帶筆一起走?”
“嗯?”灼灼一愣。
“對啊!我們帶筆一起,你不就能走了?”趙成恒已經坐不住了,“筆在哪兒?請你告訴我們。”
不願挪坑的樹妖一瞬間啞火,灼灼低垂著眼簾,不回答。
“隻要告訴我們,你就能出去了。你不高興嗎?”
灼灼擰著眉。
固執地抗拒挪窩的樹精,不管趙成恒孟武怎麼勸說,她都不願意說。
周上校是全程冷眼旁觀的。
說實話,他不太相信一個人,好吧,這不是一個人。但即便是妖怪,隻要有了自我意識,不可能做到這麼豁達。這個叫肖晨風男人取走妖怪的芯,直接導致了她的死亡。他不相信,這個妖怪真能不怨恨不計較,甚至於原諒。
長指在膝蓋上不疾不徐地點動,周陸離突然一聲輕笑。
安靜的空氣,笑聲非常清晰。四雙眼睛看過來。
周上校眼瞼低垂,語帶蠱惑地道:“灼灼姑娘,修行千年才修得人身,卻因為一個存心欺騙和彆有所圖的人毀於一旦。你真的甘心嗎?真的覺得,之後再也不見麵就能抵消一切?你的心裡真的一點怨恨都沒有?”
他有一雙非常具有迷惑性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你的時候,目光猶如看似冷淡實則利劍,莫名能刺破人心。
灼灼有點慌:“奴,奴家……”
周上校還在微笑,氣勢卻漸漸強盛:“會怨恨才是人之常情,你不用覺得難以啟齒。雖然你並非人類,但相信你一定有人類的情感。你,不想親自問肖晨風,他為什麼要背叛你?”
“可是……”
“報複是理所應當的,不用解釋,沒有人不理解你……”
“可是……”灼灼堅持,“奴家心裡並不恨肖郎。心是奴家自己給的,奴家心甘情願!”
“說謊。”
灼灼瑟縮了一下,求救地看向神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