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院,曹廷安再將崔老郎中請到廳堂,鄭重地問道:“您可看出什麼來了?”
年近不惑,曹廷安不想再娶個與女兒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來當正妻,左看右看扶正江氏是最讓他滿意的選擇,奈何這些年江氏都沒有再孕,而姨娘扶正的條件之一便是育有男丁,如果哪個官員非要扶無子之妾做正妻,不但要罷官,還要進牢房。
崔老郎中摸了摸胡子,道:“依老夫看,姨娘身體很好,多年不孕,應是有心結,無論男女,如果長期抑鬱惶恐,都會影響懷孕。”
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崔老郎中還給曹廷安講了幾個例子,譬如有位李娘子第一次出嫁遇到個惡婆婆,惡婆婆天天想方設法地欺負兒媳婦,李娘子身心疲憊,三年未孕,倒是深受惡婆婆偏心的小妾三年得倆。
因為無子,李娘子被休了,被休之後,李娘子第二次出嫁了。這次她嫁的人家都是淳樸老實之人,李娘子日子過得舒心,連著生了兩個大胖小子,人逢喜事精神爽,見過李娘子的人都誇她越活越年輕了。
“竟有此事?”曹廷安聽得有幾分入了迷,原來生孩子還這麼多講究。
崔老郎中提醒他:“侯爺仔細想想,姨娘懷四姑娘時與這些年的心情有何不同?”
曹廷安微微眯了下眼睛。
阿漁是江氏入住侯府之前懷上的,那時候沒有吳姨娘嚇唬她,她並不會敦倫到一半就哭著求饒命,後來回了侯府,江氏便越來越膽小了,有時候她太過緊張,以至於都無法成事。
如果真因為這個,吳姨娘的罪豈不是又重了一層?
曹廷安氣得拍桌子。
砰的一聲,崔老郎中差點沒坐穩,親眼目睹了這位平陽侯活閻王似的的怒容,崔老郎中拍拍胸口,誠心勸道:“恕老夫鬥膽,姨娘瞧著是膽怯之人,侯爺若想姨娘放寬胸懷,在姨娘麵前便該溫柔小意些,姨娘放鬆了,才有益於受孕。”
曹廷安聞言,深深地吸了口氣。
離開座椅,他朝崔老郎中作了一揖:“多謝老先生提點,他日本侯喜得麟兒,必定親自登門道謝。”
崔老郎中笑著表示不敢動,心中卻想,您還是彆去了吧,嚇哭我的乖孫怎麼辦?
提上醫箱,崔老郎中健步如飛地溜了。
曹廷安負手站在廳堂,默默尋思如何做才算溫柔小意。
站了不知多久,侯府負責傳話的小廝了進來:“侯爺,徐五爺到了!”
曹廷安回神,專心去招待客人了。
不緊不慢地來到前院,曹廷安抬頭,就見劉總管正在引著徐潛往裡走,徐潛呢,年紀輕輕卻喜歡裝老成,穿了一件深紫色的圓領長袍,麵無表情的,像極了當年的徐老國公。
徐老國公是天下武將心目中的大英雄,曹廷安七八歲的時候就特彆敬佩徐老國公,覺得徐老國公又威武又俊美,跟書上說的武神仙似的。家裡隻知道花天酒地的老爺子卻很是不服,一邊揍他一邊數落徐老國公的各項罪名,諸如比武時喜歡顯擺槍法啊,諸如長了一張小白臉四處勾搭小媳婦這等一聽就是編造的瞎話。
徐老國公的長子徐演與他差不多年紀,模樣不如他,戰功也不如他,曹廷安總算替自家老爺子出了口氣,沒想到徐老國公過世之前還留下顆好種子,長出了徐潛這個徐小五。
放眼鎮國公府那麼多兒郎,隻有徐小五儘得徐老國公的真傳,槍法好,臉蛋俊,脾氣傲,又古板。
“小五來了啊。”曹廷安十分親昵地喚道,如待晚輩。
徐潛抿了下唇,停下往裡走的腳步,他態度冷淡:“不知侯爺請我過來,所為何事?”
一副曹廷安沒有正經事他馬上就告辭的樣子。
曹廷安笑了笑,走過去,一手搭著徐潛的肩膀道:“阿漁得了你一匹好馬,正好我那有杆好槍,你來試試手,看得上就當我送你的回禮了。”
徐潛避開他手:“不必,飛絮是四姑娘抽中的彩頭,並非禮物,侯爺若無其他事,恕我不多留。”
曹廷安皺眉,剛要說話,餘光中忽見一抹桃色。
他疑惑地看過去,驚見小女兒阿漁躲在轉角的走廊後,探頭探腦的,目光相遇,小丫頭慌不迭地縮回了腦袋。
從徐潛的角度,看阿漁看得更清楚,小姑娘一身桃色衫裙,白生生的臉蛋水潤潤的杏眼,嬌憨可愛。
收回視線,徐潛徑自朝曹廷安拱手:“告辭。”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
偷窺的阿漁見了,心中一急,一邊露出身子一邊脆聲喚道:“五表叔!”
徐潛腳步一頓,回頭看去。
阿漁趕緊快步跑了過來,桃色的衣擺與梨白的裙擺交疊又錯開,令這威嚴的侯府正院都多了幾分暖色。
徐潛默默地看著跑過來的小丫頭,好奇她有何事。
曹廷安則沉聲問女兒:“你來做什麼?”
這麼漂亮的女兒,雖然年紀小,但也該藏著點了,不能隨隨便便地讓隨隨便便的哪個外男見了。
念頭一起,曹廷安警告地看向徐潛。
徐潛領會了他的意思。
對此,徐潛隻是冷冷一笑。
這平陽侯未免太自傲了,真以為他女兒已經美到才十一歲就讓男人失態發狂了?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