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後,阿漁開心地跑回桃院去找母親時,曹溋一邊領著丫鬟走向冷冷清清的梅院,一邊暗暗地求菩薩保佑江姨娘這胎一定要遇到什麼意外,或者生出來也是女兒。
但江氏不會讓辛辛苦苦懷上的孩子遇到意外,曹廷安更不會。
初五一過,曹廷安就親自物色了兩個擅長照顧孕婦的嬤嬤進住桃院了。兩個嬤嬤加起來一百多歲,麵容慈愛隨和,很會陪聊,既能哄江氏開心,又把桃院打理地井井有條,既能保證絕不會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近江氏的身,又不會僵化了桃院的氣氛,弄得人人自危。
如此一來,就算有心人想動什麼手腳都找不到機會。
精心休養到六月中旬,在京城最酷熱的時候,江氏發動了。
女人頭胎多艱難,生二胎的時候會輕鬆很多。
江氏這半年動靜結合,無論心裡還是身體都做足了準備,在產房待了三個時辰,便順順利利地生了。
曹廷安就在產房外麵守著,一聽裡麵傳來的嬰兒啼哭清脆又嘹亮,他便激動地砸了下大腿。
這嗓門,兒子沒錯了!
果不其然,兩刻鐘後,產婆就抱著孩子出來了,笑得滿臉褶子開花:“恭喜侯爺,是個小公子,足足有七斤呢!您瞧這小臉蛋!”
曹廷安還用她提醒?
熟練地抱過孩子,曹廷安低頭一看,對上兒子紅撲撲小猴子似的臉蛋,他樂了:這小子,像他!
“爹爹,給我看看!”
父親太高,阿漁看不清楚,忍不住催道。
曹廷安不放心讓小姑娘抱孩子,笑著坐到椅子上,方便阿漁看。
阿漁看向繈褓,就見裡麵躺著一個小小的還沒有西瓜大的孩子,他的臉也小小的,看得阿漁怪彆扭。
“怎麼樣,是不是像爹爹?”曹廷安瞅著剛得的小兒子,嘴角就沒放下來過。
阿漁沒看出來,父親半邊臉都頂弟弟整張臉的,哪裡像了?
欣賞不來此時的弟弟,阿漁抬頭,問產婆:“姨娘怎麼樣了?”
曹廷安也看了過來。
產婆笑道:“姨娘一切都好,再等一會兒侯爺、姑娘就能進去了。”
父女倆同時鬆了口氣。
一刻鐘後,產婆說可以進去探望了。
曹廷安立即將孩子交給乳母,大步往裡走。
阿漁跟著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這時候,母親最需要的是父親吧?
想明白了,阿漁暫且留在了外麵。
內室,江氏虛弱地躺在床上,未施粉黛神色憔悴,美貌比平時減損了許多。
曹廷安卻隻看到了她生孩子的艱難。
“還疼嗎?”坐到床邊的凳子上,曹廷安憐惜地握住她手,再冷峻再不知憐香惜玉的武將,這時候都自然而然地溫柔了。
江氏搖搖頭,笑意直達眼底:“孩子呢?”
曹廷安這才叫乳母進來。
看到盼了多年的兒子,江氏心都要化了,如果說懷孕前她隻想生個兒子給女兒當靠山,在經曆過十月懷胎之後,她對這個兒子也有了與對女兒一樣的血肉親情,哪怕生下來的是個女兒,她照樣會把她當成珍寶,全心愛護。
“眉毛像侯爺。”端詳許久,江氏柔柔地道。
曹廷安不由摸了摸自己的粗眉毛,摸完了,他再看看溫柔似水的江氏,突然來了靈感:“就叫熾哥兒吧。”
她像水,兒子便熾熱如火,一輩子都旺著她。
“熾哥兒,熾哥兒……”江氏輕輕念了兩遍,越念越覺得聽起來像“癡哥兒”。
不過兒子這一輩兒起名都是火字旁的字,“熾”也挺合適的。
“嗯,熾哥兒好。”江氏很捧場地誇道。
曹廷安見她隻顧看孩子,似乎從未考慮過生兒子意味著什麼,他便故意一手托住她懷裡的兒子,一手扶著她,湊在她耳邊道:“等熾哥兒過了滿月,我便遞折子,將你扶正。”
他早就想告訴她了,又怕她壓力太大整個孕期惴惴不安,因此才一直憋著沒說。
扶正?
江氏震驚地抬起頭。
那震驚更說明她從未有過任何功利的念頭,亦或是從未深思過他對她的感情。
曹廷安歎息,擁住江氏道:“我這麼多年都不肯娶妻,你當真猜不到是為了誰?”
江氏:……
吳姨娘說,侯爺對先夫人癡情一片,所以不肯再娶續弦。
她信了十來年,致使發現吳姨娘一直在說謊後,江氏也沒有一一地去分析吳姨娘說的每一個謊。
原來,原來曹廷安竟是為了她才不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