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月的清晨很冷了, 但無論多冷,做下人的都得提前主子起來,輕手輕腳地做各種準備。
習慣寅時便醒的徐潛因為昨夜斷斷續續戰了五個回合, 今早難得睡了個懶覺, 但他五感敏銳,聽到丫鬟們的腳步聲,他立即清醒,睜開眼睛。
桌子上的龍鳳雙燭還分彆剩了一截, 燭火不知疲倦地跳躍了一整晚, 柔和的燭光暈染進喜帳之內, 看到頭頂一片一片的紅, 徐潛想到的卻是昨晚阿漁那張豔如海棠的小臉。
下一刻, 徐潛才意識到那不是夢境,昨日他真的成親了, 而且,新娘子現在就在他的被窩裡。
徐潛低頭,看見阿漁側躺在他身邊, 肩膀以下都擋在喜被下, 隻露出一顆小腦袋,烏黑的長發大多攏到了後麵,但也有幾縷落在她紅撲撲的小臉上。與昨晚的緊張羞澀不同, 她現在睡顏香甜,櫻桃小嘴兒微微嘟起, 嬌.軟動人。
隻一眼,徐潛就又想了。
但徐潛又不忍打擾她的好夢, 尤其是在昨晚已經打擾了好幾次的情況下。
徐潛悄悄起身,小新娘睡得熟, 竟絲毫沒有察覺。
穿上衣袍,徐潛重新放好紗帳,走了出去。
外麵天還沒有大亮,寶蟬、寶蝶正躡手躡腳地擦拭廳堂裡的桌椅,瞧見一身紅袍的新姑爺,二女同時放下手裡的活計,屈膝要行禮。
徐潛在她們出聲之前及時製止,低聲道:“我去前院,等我回來再叫醒夫人。”
寶蟬、寶蝶點點頭。
徐潛想去耍套拳,然而在前院寢室換練功服時,忽然饑腸轆轆,有多饑呢,咕嚕嚕的響聲連旁邊給他收拾衣裳的吳隨都聽見了。
吳隨沒敢抬頭去看主子,隻在心裡感慨,看來昨晚自家爺戰得很是英勇啊,體力耗費巨大才餓成了這樣。
“五爺,您要吃點東西嗎?”過了會兒,吳隨才體貼地問,“今早敬茶,敬完茶才能用膳,不如您先墊墊肚子。”
徐潛正有此意:“讓廚房下碗麵。”
吳隨領命就要走。
徐潛忽然又補了一句:“多備一碗,夫人醒了再下鍋。”
吳隨偷笑,自家五爺真是,成親前多不上心似的,這才當了一晚新郎就知道心疼小夫人了。
徐潛這邊的喬大廚原是軍營裡的夥夫,後來年紀大了隨軍時體力吃不消,本該被辭退的,徐潛得知喬大廚無家可歸,便將喬大廚帶回國公府,專門伺候他一個。喬大廚擅長做的是大鍋飯,廚藝算不上精湛,跟酒樓裡的掌勺沒法比,但他烙的肉餅油而不膩、蒸的米飯香而不爛、煮的麵條爽滑勁道,很對徐潛這個北方武將的胃口。
今早喬大廚還想偷個懶呢,得知五爺要他給新夫人做麵吃,喬大廚登時來了精神,一邊吆喝小夥計刷鍋搬柴,一邊舀麵兌水揉起了麵團。
喬大廚動作利落,徐潛餓著肚子打完一套拳,吳隨已經將熱氣騰騰的牛肉麵端了過來,湯裡放了辣椒油,紅亮亮的,就適合大冷天吃。
徐潛用的是大海碗,一碗麵條連湯下肚,他才吃了半飽。
“要不再來一碗?”吳隨咽著口水問,唉,大早上的,誰不想吃碗美味的熱麵?
徐潛道:“不必,端茶。”
漱了口,時候也差不多了,徐潛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吳隨:“夫人兩刻鐘後用飯。”
吳隨懂了。
後院,丫鬟們沒有打擾新娘子,新娘子就還在好夢中。
徐潛挑起紗帳,發現新娘子已經換了個睡姿,可能他走後她覺得冷了,便將被子拽的嚴嚴實實,大紅的被麵襯得她香肌如玉,眉目似畫。
徐潛暫且沒動,就著晨光端詳小妻子。
仔仔細細看了幾遍,徐潛想到了婚前聽到的那些傳言,百姓們誇她是京城第一美人,徐潛還以為是謠傳,現在看來,阿漁確實當得起這個第一美的名頭的,哪怕徐潛並不曾留意京城的其他美人長什麼樣。
但他已經認定,自己的阿漁就是最美的。
掛好帳子,徐潛坐到窗邊,喚她:“天亮了。”
睡美人皺了下眉,然後又沒反應了。
平時隨她睡懶覺,今日敬茶卻是不行,徐潛又喚了一遍,同時伸手去拍她的肩膀。
阿漁沒聽到他的聲音,但感受到了他的動作,昨晚的幾番糾.纏浮現腦海,阿漁抱著被子往裡縮,軟軟地求饒:“不要了,我好困。”
最後一個音幾乎都聽不見。
徐潛:……
他看向衣擺,第一次認識到他的自製力如此之差,倘若她是敵國送過來的美人計,他怕是抵擋不了多久。
咳了咳,徐潛沉聲道:“醒醒,該起來敬茶了。”
小妻子把他想成什麼人了,白日有白日的章法,他豈會那般貪得無厭?
阿漁被他的語氣驚醒,睜開眼睛,就對上了徐潛嚴肅冷峻的臉,那麼冷,與昨晚烈火似的徐五爺判若兩人。
誰敢當著這樣的丈夫賴床呢?
阿漁慌亂地爬坐起來,大紅的喜被落在一旁,露出一身紅綢中衣的小新娘,但令人奇怪的是,她中衣領口、腋下的花扣不知何時鬆開了,鬆鬆垮垮的冷氣瞬間往裡擠。阿漁吸了口氣,顧不得腰間的不適,趕緊低頭係扣子。
徐潛迅速背過身。
他知道那一排花扣是如何解開的,若非她困得可憐求得可憐,昨夜的數字就會再加一個。
“我叫廚房做了麵,一會兒送來。”